“你想多了,朕向来赏罚分明,这回不过是把你应得的名声给你了。”章冶策说着抖了抖手中的朱笔,“连水都忘了加,你这也叫研墨?”
谢涵予有些气馁地在砚台中加了些水,只觉得这几日压抑在心中,却无法言明的感觉,如若将熄的火星又遇到了东风,终于越烧越旺。
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在忆安郡主面前失态,完全是因为,她不想章冶策去教别人弹琴,去陪别人下棋,更不想失去留在章冶策身边的资格。
谢涵予一面在心里鄙视着自己心思龌龊,一面看向正在批奏折的章冶策,低喃道:“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好?欠下这么多人情,我将来怎么还的清?”
谢涵予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就如同一片枯叶落到了秋水中,完全没有让旁人听到的意思。
但就是这句话,让章冶策本还在翻奏折的手一停,“你不欠朕什么人情,能将先太子手中最为得意的大将招抚过来,实乃朕之幸事。”
听得此言,谢涵予脱口而出道:“只是这样吗?”
章冶策见状,颇带几分兴致地朝谢涵予问道:“谢姑娘还想听什么?”
“启禀陛下,景小侯爷到了。”
正想说些什么的谢涵予目光一滞,将砚台推到章冶策跟前,略显失落地直起身,折回了自己房中。
景裕走入殿中,看着章冶策意犹未尽的神态,戏谑道:“人都走了,你还发什么呆?”
章冶策瞟了景裕一眼,抬头道:“找朕什么事?”
景裕递上一份密函道:“有先太子章期磊的消息了。”
章冶策拆开密函扫视一番,目光深邃道:“谢姑娘外祖父驻守的地方,似乎就是塞北。”
景裕看着半句话不离谢涵予的章冶策,无奈道:“我们的人说,宁王的亲信似乎也在找先太子的下落。”
章冶策眸光一冷道:“宁王还有什么动作?”
“他似乎还派人去找谢大人了。”景裕百思不得其解道,“宁王所为,摆明了是在针对谢姑娘。只是,花这么大力气,只为对付一个小小的女官,真是不符合宁王以往的作风。”
章冶策思虑过后,朝景裕道:“派人帮朕好好盯着宁王府。”
正被章冶策提及的宁王府,不时地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惹得下人们个个焦头烂额。
看着满地的茶杯碎片,宁王挥退下人,上前一步朝沈忆安道:“忆安啊,你撒气归撒气,小心别伤到自己。”
沈忆安将埋到桌上的脑袋重新抬起,用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看着宁王道:“父王,女儿在谢涵予那里受了那么大的侮辱,您不是说帮我教训她的吗?”
宁王眸色一暗,只觉得巨大的危机感慢慢笼罩下来。
他此次本就是想对谢涵予小惩大诫一番,故而只搜集了些无关紧要的罪证。如今,东风压倒西风,搜集来的证据全都派不上用场了,他也并不觉得心疼。
只是,最让他不安的是章冶策竟为了个小小的女官,做到了连功绩都不要了的地步。宁王又看了一眼被他宠得有些不谙世事的女儿,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沈忆安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宁王的心思就转了那么多个弯。见宁王半天没回她,她便站起身走到宁王跟前,摇着他的衣摆道:“父王,您不是说会帮我教训那个谢涵予吗?怎么如今,外边非但没有人骂她,反而有那么多人称颂她呢?”
宁王叹口气道:“乖女儿,你就那么想当皇后吗?”
沈忆安也不知道,她父王怎么就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事情上。不过,一想到她初次进宫时,见到的那个躲在竹林里挥舞宝剑的章冶策,沈忆安就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忽而又含羞道:“父王,我真能当上皇后吗?”
一直以来,就算是沈忆安想要天上的星星,宁王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命人给她修座观星台。
如今,宁王更是看不得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伤心,当即笑着安慰道:“除了清离公主,天底下还有哪个人的身份比你更尊贵?若是本王的女儿都当不上皇后,还有谁配当皇后?”
见沈忆安眨了眨眼,变得开心了不少,宁王又哈哈大笑道:“傻丫头,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非得跟一个无名小吏的女儿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