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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哪有你凶(1 / 2)


姜竹沥心里一瞬浮现出四个大字:

原形毕露。

她咽咽嗓子,小心翼翼:“你可以不等的。”

段白焰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她,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幽暗的光。

后半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什么意思?”

希望他放弃她?还是不要纠缠她?

“没有没有。”姜竹沥赶紧解释,“你误会我了。”

他的目光锁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我只是觉得,我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她小声地说着,一件一件地掰着指头数,“像是,没有买好房子,没有弄完工作,没有确定方向……现在甚至连职业规划,也被我搞得乱七八糟……”

“等你做好所有的准备,将我当做新生活来迎接——”段白焰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我半截身体都进土了。”

姜竹沥:“……”

其实段白焰也明白,这全是借口。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可她的戒备由他而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弭的。

他叹息:“姜竹沥。”

他的语气很严肃,连带着她也不自觉地挺直腰板,神情紧张得像被班主任抓包逃课的小学生:“……嗯。”

“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段白焰声音很轻,他前二十五年从没想过,他能对她做出这样的让步,“想尝试什么,就去尝试。”

她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拦你。”

也不会再像过去一样,拼命地想把你捆绑在我身边。

——我会给你安全范围内的自由。

姜竹沥愣了半天,眼里的惊讶像潮水一样覆盖上来,而她怔怔的,完全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样的回复。

他的变化太快也太正向,即使偶尔还是会露出“敢不喜欢我,老子就弄死你”的神情,可也实在是比过去好了太多。

姜竹沥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整个人好像被重塑了一遍。

“当然了。”微顿,段白焰若无其事地补充,“我也由衷地希望,你不会有一放出去、就再也不肯回来的那一天。”

姜竹沥:“……”

“不然到时候,”他云淡风轻,“啪”地一声脆响,掰断手里把玩的小竹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姜竹沥:“……”

呵呵,她就说。

段白焰还是段白焰,铁打不变的段白焰。

***

夜幕降临,浮云浅动。

吃完晚饭,段白焰送姜竹沥回程西西家。自从他们两个开始回归这种若有似无的恋爱状态,他连车都不开了。

他隔了四年,才迟缓地体会到当初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交通工具们,究竟具有何其高超的存在意义——比如,如果要他现在选,他哪怕选轮滑鞋,都不会选宝马。

谁学旱冰会真的是为了溜冰?但如果她开始学溜冰,时不时来摔一跤,他就可以每天都抱着她度日了,想想就美滋滋。

“小白……”月光盈然,街角霓虹闪烁,整座城市灯火阑珊。姜竹沥向他确认,“你是后天的机票,去墨尔本吗?”

“嗯。”段白焰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议题,他们刚刚在讨论大学时为什么她想学轮滑、他却没有陪她去,“我穿旱冰鞋去。”

姜竹沥:“……你清醒一点。”

接近年底,段白焰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开始陆陆续续地收到大大小小的电影节和年度盛典邀约。《止战》的首映礼也撞在这几天,他全世界乱窜,像一只四处迁徙的小候鸟。

“我有一个多星期都不在国内。”一提起这个,段白焰就想把姜竹沥打包带走,他摸着自己脸上那道还没完全消失的口红吻痕,声音很低很低地,难耐地叹息,“你乖一点,不要总是去找陈塘。你师兄的腿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

姜竹沥:“……好、好的。”

夜幕渐深,星辉零落,街道上车来车往,霓虹和探照灯在余光之末拉开一道道暖黄的光带。

两个人顺着大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竟然走到少年宫门口。

少年宫不是24小时对外开放,可晚上的时间,依然有很多老师学生在上课、练习。

姜竹沥忍不住去摸镂空的铁门,表情似乎十分怀念,却又有些复杂。

半晌,她轻声说:“最开始最开始,我也在这里学舞。”

压缩她周末与课余的休息时间,她的母亲片刻不离,将她照顾得仔细妥帖,管控到每一个细节的方面。在她跳舞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时候其他人都担心做不好老师教的动作、也许会被老师评价太蠢、或者被同行的小伙伴嘲笑……我只担心妈妈。”

她想讨好母亲,想让她开心,可是过去二十多年了,仍然做不到。

段白焰心下一动:“明含也是?”

“嗯。”明含是姜妈妈培养姜竹沥失败之后,转向的第二棵小树苗。

夜色弥漫,少年宫的舞蹈教室在黑暗中亮出孤独的白光。

姜竹沥不知怎么,突然有些难过:“明含比我乖多了……从来不会偷懒,也不会假装学不会。”

她沉默半晌,说,“如果她真的不会,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学。”

磨平脚尖,一直到她学会为止。

可妈妈一样不会夸她。

她有一万个理由在明含身上寻找瑕疵,然后作为抨击她的点,把她攻击得一无是处。

段白焰抿唇,沉默着伸出手,示意性地拍拍她另一侧的肩膀。

四舍五入,这样也算是用拥抱安慰过她。

不过……

他心里藏着谜团,仍然感到不解:“你确定明含……就是你平时看到的那个样子吗?”

这已经是他所能问出的,最委婉的说法。

姜竹沥敏感地抬起头,眼底浮现出碎冰般的戒备:“你觉得我在撒谎……还是觉得明含在撒谎?”

晚风拂动林梢,枝头的叶子沙沙作响。

段白焰垂眼看她,四目相对,她的目光里飘荡着某种类似受伤的脆弱情绪,他看着看着,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他心里不是滋味,陡然涌出股狠劲儿,想攥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嘴唇辗转出血,然后咬牙切齿地问她,你更在意她,还是在意我?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姜竹沥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按住她,背后铁门“咣”地一声,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热气打在她脸上,暧昧不已。

他呼吸急促,眼睛深不见底,无声地酝酿风暴:

“在你眼里,你那个妹妹,永远比其他人重要。”

她正要反驳。

下一秒,却听到段白焰的语调陡然低下来。他剧烈地喘息着,许久,有些颓然地道:

“只有你妹妹的心是人心,其他人的都不是。”

***

姜竹沥接下了先前那个平面广告的拍摄。

除此之外,她发讯息给谢勉,表示愿意尝试着参与心理咨询平台的构建,然后向红十字会和省志愿服务中心发送了个人简历。

——才回周进的剧组。

倪歌休息一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然而,让姜竹沥惊奇的是她和周进的关系,过了这么多天,进度条竟然还是零……

她小声问周进:“你怎么回事啊?”

周进苦笑。

倪歌不喜欢他,他再奋斗十年,进度条依然不会有变化。

姜竹沥懂了,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周进哼唧:“比不上你们,春风得意,顺顺利利。”

姜竹沥的手微微一顿。

提到段白焰,她心里像是有根针似的,也被刺了一下。接着胸腔里泛起的,是酸麻绵长的痛意。

那天之后,段白焰闹别扭似跟她冷战了几个小时,真正临近出国,又面无表情地打电话通知她:“上飞机了。”

她正要开口,那边啪叽挂了电话。

她:“……”

几个小时之后,他下飞机,又打来一个电话,仍然是平直的语调,只有四个字:“下飞机了。”

姜竹沥正要开口,那边又:“嘟嘟嘟……”

她:“……”

妈的,好想拖黑这个人。

可是她和段白焰纠葛这么多年,她不可能还摸不到他别扭的狗脾气。于是她好容易等到他空闲,主动问:“你在介意什么?”

他隔了很久,才沉声回问:“我和明含,谁比较重要?”

“小白。”她试图辩解,“明含已经去世了。”

你不要跟一个死去的人比地位——

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怀念的想象。

“……啊,这样。”段白焰沉默着挂了电话,这两天都没再打回来。

姜竹沥也不知道他又在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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