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又写了几张,放下许愿瓶,闲闲抬眼:“没去看烟花?”
“嗯。”段白焰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
发现周进的小秘密之后,不知怎么,他心里竟生出种奇异的惺惺相惜。
“你和倪歌……?”
“如你所见。”周进毫不避讳,“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他无意多谈。
微顿,立刻将问题又抛回段白焰身上:“竹沥去看烟火了吧,你竟然不陪她去?”
段白焰嘴角微动:“我累。”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陪她去,可他的疲惫写在脸上,姜竹沥忧心忡忡地劝他留下休息。
他觉得,无论如何,她是在关心他。
既然她不希望他的控制度太高,那他应该尝试着,开心地接受这种好意。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又给她和陈塘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周进恨铁不成钢,“段白焰你简直是个绝缘怪,积了十辈子的德,这辈子才能被姜竹沥看上吧?”
段白焰抿着唇,没说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想。
那他这辈子也应该多积点德。
运气好的话,下辈子还能遇到她。
“不过……”周进仰天长叹,“我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还是一团糟,为什么要管你?”
段白焰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语气平静地问:“她知道吗?”
周进一下子沮丧起来:“……不知道。”
很久之前,周进就知道倪歌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很喜欢她。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公开在一起,可他们确凿地相爱。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脑子里一直有条红色警戒线,不可以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倪歌,一旦她知道了,就一定会远离他。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他和她连朋友都做不了。
“可能我们搞艺术的……”周进一脸沧桑,拍拍学弟的肩膀,“就是注定要孤独终老吧。”
段白焰抖落他的手。
“别带我。”他垂眼,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我不是求而不得的那一个。”
“我懂,你不会求而不得,你从来都强取豪夺。”
段白焰抬起眼,目光相撞,眼底流露出危险的疑问。
他从没告诉过周进,他和姜竹沥以前的事。
“是江连阙告诉我的。”周进解释,“也是他跟我说,让我找机会劝劝你。”
段白焰身上的戾气一瞬消散。
其实他觉得……他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
至少,他现在能接受别人的善意。放在过去,他会觉得江连阙也要害他。
“他说,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一定听不进去。”他需要自己撞墙,自己摔跤,自己去找方法,“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在我的经验里,‘喜欢’不是一件可以教的事。”
简简单单两个字,有千百种表达方式。
他对倪歌的沉默是喜欢,段白焰对姜竹沥的偏执也是喜欢。
窗外有巨大的烟花流窜而起,在空中散开,如同流动的彩色烟云。
段白焰沉默着,半晌,“不用教。”
攥着手心里的纸团,掌心浸出汗。
他觉得,他应该向她解释,也应该有自己的方法。
***
姜竹沥回到酒店时,夏蔚正躺在床上敷面膜。
见她进门,闲闲地抬眼:“烟花好看吗?”
姜竹沥不欲多谈:“还好。”
上次的蛋糕事件,她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跟夏蔚有关系。第二季还没有开播,周进选择性地剪掉了起争执的片段。
可是游乐园酒店入住时,抽签定房间,她竟然被分到和夏蔚同一个房间。
这就很邪门。
要论室友,她当然更喜欢倪歌。软绵绵的,萌萌的,什么事都向着她。
“刚刚周老师过来,说许愿灯做好了,叫我们都去写一下心愿卡。”夏蔚一手按着面膜,另一只手在刷微博,“他在楼下休息室。”
“谢谢你。”姜竹沥有些意外,“不过……我已经写过了。”
昨天她和陈塘一起做灯时,就往里面塞过心愿纸条,很多人都看到了。
夏蔚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可是经她这么一提,姜竹沥心口又热起来。
昨天段白焰那么嫌弃许愿灯……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在上面写什么。
洗完澡卸了妆,她缩进被窝关掉灯,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还在想这件事。
高中的时候,班上也举行过类似的活动。
忘记最早是从谁开始的了,每位同学过生日,班主任都会在班上传两张信纸,让其他同学为他写祝福语,一人一句。
姜竹沥十八岁生日那晚,段白焰逃掉了晚自习。
信纸最后传到他桌子上,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壮着胆子给他发短信:
[连我十八岁的生日,你都不回来写祝福语……我要跑着去跟老师告状,说你又逃晚自习qwq]
段白焰后来说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时隔近十年,姜竹沥迷迷糊糊,只记得那时他颇为嚣张地用手机给她发语音,语气慵懒又随意——
“这个活动,真是蠢毙了。”
***
姜竹沥睡得不太好。
这直接影响了她第二天的精神状态,她是勇士小姐,按理说要披荆斩棘,去拯救人类的小娇妻,等娇妻安全了,再默不作声全身而退,将功勋与娇妻全都留给王子。
可无论面对什么怪物,她都一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偏偏也是她提不起精神,才让这场闯关游戏显得格外诡异。
原本的安排里,她其他的队友会给她很大助力,帮她闯关。可实际上,队友根本没什么用……
因为在大魔王“充满危险的迷雾庄园”里,荆棘是软刺,暗箭是水枪,等她走到城堡下,才发现锁是松的。
她都不用撬门,用嘴吹一吹,门自己就开了。
姜竹沥:“……”
就这么垃圾的安保系统,你也敢做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