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气无力:“这是什么?”
周进笑嘻嘻:“你今天的司机。”
在周进原先的剧本里,段白焰是后几期的特邀嘉宾,是小店的“客人”。可他死乞白赖地非要黏着来,不让进组就烧山,他索性给他加了场戏。
天上掉下来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
段白焰这个人,流量随随便便就能碾压当红小生,他又不用付报酬,也乐得镜头里有这么个装饰物。
姜竹沥十分绝望:“还有别的交通工具吗?”
周导遗憾地摇头:“七十年代,这就是宝马。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能靠你的双腿,徒步走出大山了。”
姜竹沥:“……”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一下祖国大地。
段白焰听见两个人的对话,抿住唇,忍不住转过来。
摄像机对上他的脸,阳光倾下,周遭花团锦簇,篱墙上攀爬着蜿蜒的青藤。他穿着件方便行动的连帽衫卫衣,面容清俊,眼下的泪痣增添少年感,带点儿不自知的愁绪,像初入人世的小神仙。
姜竹沥还在跟周进扯皮,企图甩掉令人瑟瑟发抖的前男友。
段白焰抿着唇,眼神安静地扫视一圈,目光陡然一紧。
他突然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戴着一个巨大的、愚蠢的、但一看就是一伙人的徽章。
他有点难受。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别人都有,就他没有。
他怀疑,那个牌牌是姜竹沥负责分发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谁都给,就是不给他。
倪歌注意到他千变万化的表情,主动上来打招呼:“小段哥哥。”
段白焰微怔,收回目光。
“这是刚刚剩下的徽章。”倪歌从周进口袋里,摸出两个圆圆的丑丑的东西,“但是蓝色的刚刚发完了,只剩下几个粉色……你介意颜色吗?”
他当然介意。
段白焰绷着脸没说话。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现下更加不虞。
“我是蓝色的。”夏蔚听见了,脸上漾起温和的笑,立刻主动站起身,将徽章取下来,“我跟你换吧。”
段白焰看着她手心的徽章,没有接。
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稍稍偏移,又看了姜竹沥一眼。
她站得离他不远,难得地梳了长马尾,穿着一件软牛仔长外套,徽章戴在左手袖子上,是粉色的。
他几乎是瞬间变了想法。
越过夏蔚,从倪歌手里接过徽章:“粉色挺好的。”
夏蔚的手悬在半空,尴尬地站在原地。
“但是,”当着两个小迷妹的面,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强笑道,“之前接受采访,你不是说,不喜欢粉色的东西……”
“爱好变了。”段白焰睁着眼说瞎话,后半句话说得缓慢又大声,努力装得不刻意,“尤其喜欢粉红色的草莓盒子蛋糕。”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姜竹沥没有反应。
段白焰强忍着不去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送我徽章!
天人交斗一番,他颓丧地败下阵来。
看着沧桑的自行车,他沧桑地想,年纪轻轻。
他应该很快就会愁白少年头了。
***
姜竹沥最终还是妥协了。
下山的路太远,哪怕最近的小镇超市,步行一个来回也要两个钟头。食材是一切的开始,她耗不起。
她竭尽全力地与段白焰保持距离。
山中空气清新,满山枫树都在晨光中抹上火红的光影。百物待新,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充满迷蒙的水汽。
推着车走出去一段路,段白焰清清嗓子,没话找话:“你知道七十年代,这个车,是拿来干什么的吗?”
姜竹沥有些心不在焉:“嗯?”
她正在心里计算,要怎么花这可怜巴巴的一百块钱。
她都还没成家,就要开始操心怎么省钱做饭了。
真是让人头秃。
“就,”段白焰舔舔唇,“拿来结婚啊。”
“喔。”她轻飘飘,算作回应。
然后就没话讲了。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姜竹沥担任着话唠的角色。她永远能找到话题,你饿不饿啊,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去给你做啊,你今天的作业有没有写完,需不需要我来做你的拍摄对象啊……
等等……
段白焰身形一顿,突然意识到。
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关心他……
她其实很少,在他面前讲她自己的事。
段白焰嗓子发涩。
树梢摇晃,绿色的叶子抖落阳光,暖阳似沙漏。
“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段白焰低声提议,“你坐上来吧。”
姜竹沥脚步一顿,狐疑地回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白焰竟看懂了这道目光。
他张了张嘴,仍然难以表达,说得磕磕绊绊。
“以前我……”要死要活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骑车带你,是因为,“我不会骑车。”
“嗯。”
“小时候学过很多次……”但这种工具实在是太愚蠢了,不适合我这种聪明人学,所以我学了很久都适应不了它。何况后来我有跑车了,这种低贱的交通工具,实在是让我觉得非常——“丢脸。”
姜竹沥仍然只是:“嗯。”
段白焰抿唇,哑声说:“以前不会……”
山风拂面,空中飘来不知名的馥郁的花香,她若有所觉,微微眯起眼。
他低沉的声音随风飘开,占满河谷。
“……但我现在会骑了。”
是为你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大的未解之谜:
段白焰身边全是神助攻。
他到底为什么,还是追不到沥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