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到纪勋生病的消息之时已经进入了康华,她还以为纪勋的病是那个时候查出来的,也就是说,在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破灭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病了?
是这样的吗?她要问清楚。
纪雅拿出手机拨打纪勋助理的电话,魏乐一直跟在纪勋身边,纪勋的事情他肯定比谁都清楚。
魏乐一接起电话纪雅直接问他:“你告诉我,你家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生病的?”
“纪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认真回答我的话。”
“纪小姐什么时候知道先生生病的,纪先生也就差不多是在那个时间知道的。”
“不要骗我魏乐!”纪雅提高了声音冲他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纪小姐,你不要为难我。”
果然……果然有隐情。
“魏乐,你最好如实回答我。”
那头魏乐许久沉默,他终究叹口气,“先生是在你十八岁生日过后不久知道自己生病的,纪小姐,事实已经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好好过好你接下来的人生才是先生想看到的。”
纪雅听不下去了,她啪嗒挂掉了电话。
果然如她所料,这件事从魏乐口中说出来那么就基本证实了她的猜测了。
纪勋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病了。或许在她跟他表白之前他就知道了?
当他知道自己生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却突然向他表白。他该怎么做?
尤其那个时候他疼爱的妹妹还是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如果他突然死了,他怎么放心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孩活在世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哪一天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挣不开了,所以他已经没有办法手把手教她怎么去管理公司,怎么去成长,他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她用最快的时间自己学会独立。
而他选择了一种最惨烈也最快的方式。
让她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成长,哪怕最终会让她恨他。
比起他突然死掉,她要面临群狼环伺的局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一定会被人撕咬得什么都不剩,倒不如直接干脆教会她怎么样用最狠的方式来面对危险。
他一步步瓦解她对他的信任,教会她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未来依附在别的人身上,除了自己谁都别信。
他找个女人陪她演戏让她对他失望,哪怕到死都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就怕他死了她还惦记着他走不出来。
他可真恨呀,可是一步一步如此良苦用心。
他确实也做到了,他将她练就成了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她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险恶,她不会再被男人三言两语所欺骗,所以她能那么轻易看出陆云琛的目的。
他做得很好很成功,所以他才说他死也瞑目了。
她想起了她和纪勋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候他病情已经恶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她去看他,他却还有心情调侃她,“是特意来看看哥哥死没死的吗?”他说。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看着她,那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看着那个男人孱弱躺在床上,没有恨了,甚至有一点点难过,那时候她还在心里厌恶自己,厌恶为了纪勋感到难过的自己。
后来她转身离开,在转身之时听到身后纪勋对她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死也瞑目了。”
当时她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如果她能多想一想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的哥哥突然变了,哪怕只要多想一下,或许再逼问一下他她就可以知道真相。
她就会明白,哥哥并不是为了利益,哥哥只是想催促她成长。
第一次生这种病,第一次面对死亡,他毫无经验,他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让她学会面对危险。
哪怕她能多想一想,多问一句,那么或许在他死前她会亲口告诉他,哥哥我并不恨你,我理解你的做法,哪怕你将我变成这样的人我都不会恨你。
这样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遗憾了。
毕竟,他一直保护长大的妹妹却在他死的时候还是恨他的,他的心里一定也是难过的是吧?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多想,一点都没有多问。
太爱所以太恨了,太恨所以遮住了眼睛遮住了耳朵,连正常的思考都遮住了,内心只剩下对他的恨。
脑袋一阵阵发晕,双腿发软,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可是不能跌倒,哥哥说过的,只能在他面前跌倒。
“纪小姐,纪小姐你没事吧?”
她听到有道声音在对她说。
她终于才抽回一点理智,“抱歉,我要失陪一下。”
她跌跌撞撞一路跑出了会客室,就好像有本能的指引一般,她一路跑到了他的房间。
她猛然推开房门,目光突然错乱了一下,她似乎看到有个人坐在桌前,他听到声音抬头看来,声音责备对她说:“怎么进哥哥的房间又不敲门?”
可是他眉眼间分明满是宠溺。
然而再仔细看去,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桌上的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笔筒里面放着几支他最喜欢的钢笔。
床单被套也铺得整整齐齐,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
她走进去,腿好似有千金重。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像纪勋落在她脸上的手。
这一刻她突然泣不成声。
“哥哥!”她嘶声力竭的叫着。
“哥哥,我不恨你!”
她对着四周大叫,“哥哥,我不恨你了,你听到了吗?”
阳光照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然而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