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有些?急切,倾身过来,语重心长的嘱咐:“要我说,这事儿得抓紧办,这两日,你便见见那张小爷,若是行,便定下来,多少姑娘等着呢。也不必等你兄长回来,左右你双亲不在了,这终身大事还得自己拿主意,你那兄长毕竟是个男人,顾不了这许多。等你定?下来,他?回来,也省得操心了。”
音音算是听出来了,王婶怕是早打上了她的主意,只畏着江陈,不敢言语。江陈一走,便急着来撺掇她了,还以为她是那没注意的,好拿捏。
她垂下头,轻颤了下睫毛,也并不打算撕破脸皮,街里街坊的,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她假意扭捏了下,干脆将难题推到了江陈身上:“婶子,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家兄长管的严,你到时还是同他?商议吧。我双亲既不在了,这家里便是兄长做主,哪有我一个女儿家私定?终身的。”
这话堵的王婶子哑了声,讪笑了会子,便起了身。
音音随手关了门,晚上心里便有些?不爽利。
她实在后悔当初入榆叶镇时未遮掩容貌,她不明白,自己怎能就疏忽了去?明明当初南下时思虑的那样周全。
想至此,她忽而顿住,隐隐有个念头冒出来,大抵那时无人庇护,自己一颗心始终提着,不敢松懈半分,如今有那人护送,竟疏忽了去,是笃定?了他?能护住她?
她再不愿深想,起身去烧水沐浴。
往常晚间出门,江陈挂在香樟树下的那盏风灯飘飘荡荡,昏黄的照亮这小小的院落。今日那灯无人点,院子里漆黑一片。
音音摸去灶房拿了打火石,打算先将风灯点亮。她站在院墙边那株香樟树下,踮起脚去挂风灯,忽而瞥见墙头有黑影一闪,冒出一张男子四四方方的脸。
小姑娘手中那盏气死风灯啪嗒落了地,急急后退两步,低喝了声:“谁?谁在那里?”
她一张脸褪去了血色,益发白盈的亮眼,惊慌的眸子楚楚的水润,看的人立时想揉进怀中安抚一番。
张家小爷也是个混不吝,花名在外。王家婶子昨日同他?讲,镇上来了个娇花一样的姑娘,他?若有心,可替他说项。
他?今日饮了酒,兴致上来,便来瞧瞧这朵娇花到底有多娇,谁成想,这一看却丢了魂。
“别......别怕,姑娘别怕,我乃张家小爷,非是登徒子,今日......”他?大着舌头,出口安抚。
音音听出这人饮了酒,心里更怕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后退几步,同?他?周旋:“这夜里攀人墙头,实在非君子所为,郎君若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张家小爷一听这软糯娇音,身子更酥了,不自觉便前倾了身子,眼看要跳进来。
音音心里擂鼓一般,张口喊了声“江陈”,可出了口,才想起,那人并不在。
她指尖轻颤,要去拔发上的簪子,还未拔下来,却听院墙外有男子粗声粗气的喊:“哪个不怕死的,敢爬我大哥家的墙头,看你六爷今日不打死你。”
那墙头上的男子惊呼一声,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墙头,接着,便是拳脚入肉之?声,男子哀嚎之声,以及王六的骂骂咧咧:“张家小爷?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张家小爷,八成是蒙骗你六爷呢。”
许久,院墙外的声息才止住,王六隔着院墙喊:“沈姑娘,你安心吧,我大哥临走前嘱咐了,要我看顾于你,必不会再让你受惊。”
音音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只夜里终究睡的不安生。
她如今才知,她在榆叶镇这月余,能够安稳舒畅,多半是因着有江陈在。
第二日一早,因着倦怠,便懒散了半日,至午后方去街上写信。
刚一坐下,却见镇纸下压了两张帖子,是颜真卿的楷书。
音音忽而想起,那日孙秀才言要送两张颜公的帖子来,好让她习字。她没动那帖子,琢磨着今日收了摊便给他?送回去。
冬日天黑的早,傍晚时分起了阵风,入骨的阴冷。隔壁面摊今日收摊早,已撤了桌椅,音音便也打算早些儿回家。
她刚收起纸笔,却见一位豆绿袄裙的姑娘走了来,往她桌前一坐,开口便问:“姑娘姓甚名谁?”
在听见音音答复后,她余光一扫,目光落在了那两副颜真卿的帖子上,良久,再抬起脸,竟是满面的泪痕。
她伸手将那帖子抽出,质问的口气:“好个沈家音音,原是你勾了益之?的魂。这帖子还是我要父亲辛苦寻来,亲手送到他面前的,却被他?巴巴的转手给了你。”
这姑娘嗓音算不得高,却又悲又愤,无?端让人心里发凉,惹得几个行人纷纷住了脚。
面摊夫妇也停了手里的活计,探头看过来。一看便认出,这不是林家二姑娘吗?那孙秀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见有人围观,林二姑娘提高了音调:“沈家姑娘,还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做这等无?耻之事。”
音音只觉头疼,昨晚的惊吓刚压下去,却又来这样一桩,怎得就没有清净的日子呢?
她心绪烦乱的很,忽而一拍桌子,道?:“姑娘莫要胡言,我同?你家益之?半点关系也无?,我是定了亲的人,不日便要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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