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陈往她手边放了碗黄芪当归粥,又夹了片细薄的鱼片放在她碗中,冷峻的眉眼化开?,轻笑:“沈音音,这样不好?吗?”
音音没作声,只拿箸尝了口鱼片,忽而?顿住,杏眼瞬间亮起来?,道:“这样好?吃的吗”
江陈眉梢微扬,往她碗里又添了几块。
丝丝缕缕的光透进来?,照的这不大的厅堂橙黄一片,音音用了几口粥,忽而?小小声道:“这碗太大了,我用不完。”
她出来?镇江时,病的厉害,大夫说是气血有亏,要每日用滋补的粥,开?了几个方子,每餐必用。
她以为,依照江陈强势的性子,必定会说:“沈音音,都喝了,这对你身子好?。”
可她默了片刻,却听那人道:“能喝多?少算多?少,不必勉强。待晚上再?煮一些。”
这样的江陈,让音音总觉得有些陌生,她抬起眼,狐疑的瞧他:“你怎么同以前不一样了?”
是因着被便贬官,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连心性都变了?
她这样想?着,倒是有几分了然,只未料道,男子抬起俊朗的脸,忽而?笑了,他说:“沈音音,我会去学。”
学着尊重她,学者去爱她,以她喜欢的方式。
他生来?高贵,父亲手握重兵,是威名?显赫的镇国?公,自己打小儿便常出入宫中,同几个皇子一块厮混,是个张扬肆意的主,又如?何?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后来?江家遭难,倔强不屈的少年,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出来?,又站在了权利顶端。这益发让他冷漠,冷眼旁观这世?间生死。
只如?今,他想?将另一个人的情绪,放在首位了。
音音“啊?”了一声,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随口问?了句:“你要学什么?”
江陈却止了声,耳根透出些许可疑的红,片刻后,才道了句:“你听错了。”
他随手便将她手边剩的那大半碗粥端走?了,拿了白瓷羹勺来?吃。
音音瞧见他吃自己剩下的粥,一时有些别扭,低低道了句:“你怎么......你怎么,吃我剩下的。”
“沈音音,如?今这境况,不该节省吗?”
他问?的这样坦然,吃的也坦然,倒让音音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她别开?脸,揪了揪手边的巾帕,忽而?好?奇的问?:“江陈,你成了庶民,那江家呢?”
“江家?”江陈手中的瓷勺顿了顿,摇头:“我已让于劲送了祖母去老家,江霏亦托李椹照应,京中的世?家大族中,再?没有江家。”
“那你该后悔了,从泥泞里爬出来?,又跌了回去。”音音颔首,浅淡的表情。
后悔吗?曾经江家落难时,桀骜的少年一夜长?大,唯一支撑他的信念,便是完成父亲的嘱托,再?将江家撑起来?。从一个乞者再?到掌权者,哪里便那样轻易,也是一步一个血印走?出来?的,如?今轻易便弃了,可后悔?
花厅里有一瞬的沉默,在这沉默里,却听院门?轻响,伴着妇人的声音:“家里有人吗?”
音音放下碗筷,起身去开?门?,没听见江陈那句低低的自语。
他说:“不后悔。”
她穿过小院,开?了院门?,便见青布袄裙的妇人正张望,见了她,愣了一瞬,叹道:“哎呦,真真神仙似的人儿。今日巷口见着了你们这对新搬来?的小夫妻,我还以为晃了眼,我们清水巷竟也能见到这样俊的?”
她说着,将手中的竹篮递到音音手中,道:“我是隔壁王婶子,今日家里新摘梅花,做的梅花饼,你们尝尝。往后,街里街坊的,大家多?多?照应。”
音音接过来?,清甜的喊了声“王婶”,笑的眉眼弯弯,这样朴实的街坊,让她对这榆叶镇又多?了一层好?感。
江陈正用茶,听见外面的妇人嗓门?大的很,在问?:“你那相公生的着实不俗,同你站在一起,真真般配。”
茶盏停在唇畔,他凤眼微扬,勾了唇角,无声笑起来?,有些少年气的意气风发。
只这笑刚展开?,便听沈音音软糯的嗓音在说:“婶子,那不是我夫君,那是我哥哥。”
“亲哥哥啊?”
“对,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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