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闻言正欲上前,旁的不说,单讲昆仑山这些年于他的恩情,不论是因着自己还是因着旁人,这种连累师门的事情,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
只是脚还没来得及迈出,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完全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嬴嗣音的嗓音一贯低沉,掷地有声,不知是这么多年的形象还是旁的什么事物影响,总之句句话都像是渗着杀气,沈清寒只听他压低了声音道。
“昆仑山,本侯罩了,你想如何?”
嬴景文望着嬴嗣音的眼神有瞬间动摇,但随即立刻恢复平静,他只是笑笑,像是在讽刺谁,用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沈清寒,朕知道你来皇都是做什么的,想报仇对吧,十年前沈家的案子,叛国大将沈默的独子,全家三百多条人命,连句喊冤的话都没机会说,便全数葬身了火海。”
原来嬴景文也知道……
沈清寒猛然抬头,但是有嬴嗣音挡在身前,他除了心里一震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嬴嗣音这辈子唯二做过的两件给自己添麻烦的事儿便是惯着两个祖宗出来了,一个嬴景文,口中无遮拦,想什么说什么,总归是认定了嬴嗣音不会下手,所以便什么也不怕,一个沈清寒,手下无轻重,想做什么做什么,同样是认定了嬴嗣音不会下手,同样是什么也不怕。
沈清寒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他解释道,“我父亲没有做叛国的事情,他从生到死,都没想过要背叛他的国家,他从生到死,都是为了你们嬴家的天下,征战沙场,治国平乱。”
嬴景文道,“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碍了朕的路,便只能去死。”
沈清寒道,“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你们非得除掉他不可?我们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连一个活口你们都不肯留下?”
嬴景文道,“问你面前的那个人啊,你们日日夜夜待在一起,总不至于他什么也不同你讲吧,作为前任受益人,朕再悄悄告诉你,嬴嗣音这个男人在床上一向是耳根子软,心窝子更软,只要你把他哄高兴了,别说让他跟你透两句真心话,你就是给他一把刀,他都敢往自己身上捅呐。”
倒像嬴嗣音这货是个聋子似得,嬴景文就这么当着面的去挑拨,去刺激沈清寒。
沈清寒虽一贯自持,但沈家的事儿毕竟是他从十岁到二十岁的噩梦,一夜之间全家就只剩了自己的一个的那种感觉,可怕到了极致。
没等嬴嗣音这事儿做出什么反应时,沈清寒便就已经动手来拉他了,那家伙抱着他的胳膊,像个无辜挨了打的孩子一样,就一直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碍着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父亲从边疆回皇都之后,整日就只是陪我骑马射箭,他到底做什么了,为什么会碍着你们的路?”
如何开的了这个口呢?难道是要告诉沈清寒,我们杀你父亲,就是因为他功绩太高,权利太大?手握整个西鄞国的兵力所以不得不除?
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最大的错误便是杀敌太多,扩疆土太大?站的太高,所以稍微有人一伸手他就必须得摔成肉酱?
沈清寒和嬴嗣音纠缠的时候,嬴景文总算是能找着机会再靠近一步,他就死盯着沈清寒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十年前你面前这个男人爱我爱的要死要活,因为你父亲在朝堂上率领文武百官反对朕的治国政策,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不听管教,这种人的下场就该是一个死字。”
嬴嗣音单手抱住沈清寒,皱眉冲着嬴嗣音道,“别说了。”
嬴景文笑的更开,一看那沈清寒那副随时随地都清清冷冷的性子,便知道从小到大,不管从什么地方走到什么地方,他都分明是被人保护的太好的模样。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世间的黑暗和残忍能到达什么地步,从出生到十岁在沈家,那时是沈默战功最显赫的时期,从十岁到二十岁在昆仑山,那是莫南风少年英雄声名鹊起的时期。
现在更好,二十岁之后直接跟了嬴嗣音,跟了全天下没一个人敢去惹去碰的嬴嗣音。
嬴景文道,“为什么不能说?你敢做还怕别人知道吗?”
沈清寒也不挣扎了,只是顺着抬头问了嬴嗣音一句,“是你做的吗?不是你做的吧。”
嬴景文道,“不是他做的,是我做的,是我把人杀光之后,才找了他过来镇场,而且当年我说要除掉你们沈家的时候,你温柔善良知道心疼人的嬴嗣音哥哥还是反对我的想法的,可是反对又怎么样?杀人的那天晚上,你孤苦伶仃像个乞丐一样四处逃窜的时候,他嬴嗣音还不是在床上抱着我,他说他爱我,他说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嬴嗣音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事儿,只是抱着沈清寒的手没松开过,眼里的杀气淡了些下去,倒像是在心疼了。
嬴景文道,“沈清寒,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十年前不出现,要是十年前你就能来把人牢牢的给吃住了,你们全家,也不至于混成这副模样不是,他嬴嗣音,也不至于对我惟命是从不是。”
人家就在自己的面前承认了罪行,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人听着,可是沈清寒却连个拔剑的动作都做不到。
嬴景文继续上前道,“沈清寒,嬴嗣音说他爱你,那你让他松开你啊,朕就在这里站着,只要他肯松开你,你就可以为你们沈家三百多条人命报仇了,朕答应你,只要是嬴嗣音松的手,朕绝对不躲,其他人也绝对不会来帮忙,你,让他松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