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之后,曹元还是不放心,他卖弄了一下嘴皮子,三言两语从文导手里哄来了那只吊坠,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红得渗血。然后他从车库里扛着铁锤子一榔头就把这玩意给锤了个粉碎。捶完后用纸巾将石块的粉末包着,扔到垃圾桶里,整个过程简单粗暴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拖沓。
然后两个人看着垃圾桶,周锦说:“这样就行了吗?”
曹元说:“行了。你现在不用担心回去了。”这句话曹元说的是云淡风轻,但周锦却明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好好的过。
面对曹元这样的态度,周锦便再也没有提过回去这件事。昨晚的事情像是这个家里不可提起的一个话题,因为没有人会主动去提。提起来又怎么样呢?人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时间,就算他永远留在这里,也有一天他会变老,他会死亡,在无常的世事之间,有什么强求的必要。
年关将近,剧组放了几天假,曹元的公司放假,于是曹元开始着手计划他和周锦的第一个年要怎么过。他在网上找了一大堆旅游攻略,无论国内国外,只要稍微有名一点的全部扫荡了一边。其实他对旅行并没有这么高的兴致,但这是周锦过得第一个年,一定要特别有意义才行。
周锦倒觉得没这个必要,过年嘛,就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就好。最后曹元乱七八糟的计划真没成,周锦生病了。
可能是那一天淋雪着凉埋下的隐患,但周锦并没有在意,还是回剧组吊威亚赶夜戏,最后一回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出了一身一身的冷汗。现在周锦已经不再做梦了,他很久以前就不做梦了,大概是冥冥之中梦境给他的提示已经全部给完,而他太笨,至今也没参透出什么来。
曹元对周锦拍一部戏大病一场的体质也摸清楚了,这会儿异常熟练了的给他熬了锅鸡汤,加一粗盐一把葱花,黄澄澄的一大碗给周锦送去。
曹元和他家的关系还是这么僵着,就连隔着一片太平洋的方正逸都给曹老头子发了微信祝福,但曹元也没发。周锦劝他,就发一个吧,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就让老人家开心一下。曹元摇摇头,说这天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因为他的妈妈就是大年三十这天出的事,有些事可以原谅,但是这件事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周锦便不再劝了,轻轻摸了摸曹元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疤。曹元的身上有两条很长的伤口,一条是在背上,从左边肩膀开始,一直蔓延到脊梁中部,笔直笔直的,像一条嫣红的线。这道伤疤是方正逸用铁棒打的,缝了七八针。另一条是手臂上的伤,是翻车的时候,摔碎的玻璃划出来的伤口,不长,但很深,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流出来的血,能要了半条命。
曹元从来不谈论他身上的伤痕,被曹元拥抱的时候,周锦会下意识的用指尖沿着伤痕的纹路游走,这时候曹元便会握住周锦不老实的手,让他不要再继续这个难耐的触碰。
“元哥,那场车祸到底是什么回事?”仗着自己生病了曹元不敢打他,还是问了出来。
曹元一手握着汤勺舀着鸡汤,长眉一挑,说:“看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吗?”
周锦一愣,不知道曹元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看,看过……”
“嗯,”曹元说,“就是里面那些狗血桥段,我就不多说了,张嘴。”曹元举着汤勺一口塞进周锦不满地嘴巴里,周锦被撑得一哆嗦,含含糊糊的说:“呛呛到了。”
曹元不会回家,周锦也没爹没娘,亲戚往来是没有的,这个年只有两个人,倒也落得个清闲,不过偏偏有些见不得人家神仙眷侣的家伙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大年三十这天,曹元家的门铃都要被按爆了。
小东小西,程萌王强,还有曹怡然不约而同地一起跑到了曹元家里,这可把曹元鼻子都给气歪了,搞什么啊,本来可以舒舒服服抱着周锦看春晚的,结果现在可好,媳妇没得抱了,还要伺候这么一群祖宗。
客厅里一千只鸭子和五百只鸡齐声鸣叫,无比怨念的曹元在厨房苦逼的切大白菜,将他的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这堆白菜里。
“小元啊,”王强鬼鬼祟祟地从厨房外冒出头来,见这有曹元一个人,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拽了拽曹元握着菜刀的手臂,毫无眼力劲的问:“在忙吗?”
曹元飞起菜刀剁开一只萝卜,说:“忙。”
“那你先别忙,我有事问你。”
曹元斜了王强一眼,见王强乖乖在旁边折着青菜,便善心大发的准了王强的奏折。
王强折着菜,说:“我瞧见小锦的手上都带着戒指了,你送的?”
“废话。”
“也是,也只有你会挑那么丑的,亮晶晶的,那由内而外的暴发户气质简直要把我狗眼闪瞎,好险周锦长着一张温良脸,不然还以为是被包养了呢。”
“咚”曹元被王强气得切歪了白菜帮子,“你到底想问什么,特意来贬低我的品味吗?我告诉你那戒指是全场最大的,你懂什么。”
“最大的……我去,你以为是买白菜啊,挑个大的买。”
曹元猛然凶神恶煞地提起菜刀,吓得王强连连摆手,说:“好好好,是我不懂,是我不懂。”
接着他往身上抹了抹水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说:“兄弟,给我参谋参谋,你说我要怎么开这个口呢?”
曹元冷笑,提刀继续切白菜。
王强挠了挠头,锲而不舍地说:“你当时是怎么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