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失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是在深夜拼命敲一扇没有人的门,永远不会有回应。
但敲门的人却抱着侥幸的心理,总是暗暗揣测,觉得是这扇门扉后面有一个人,当他听见的时候就会为你将门打开。
于是盘踞的希望越来越高,最后陡然落下,像多多米诺骨牌一样散成一地碎片。
周锦盘着腿一个人坐在片场外的草地上,他闭着眼睛,头顶上是秋天特有的高远蓝天。
这几天他挺没种的躲着曹元,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告完白就跑,这算什么男人?
但他知道曹元其实也在躲他,不然他是不可能整整一个星期都没看见曹元的影子的。
周锦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对曹元有这么深的执念,这一份感情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曹元是这个世界与他唯一的联系,因为是唯一,所以分外沉重。
因果轮回,有因就有果,他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果。
这些乱糟糟的思绪在周锦的脑子里成了一团麻绳,找不到头找不到尾,就这么将他小小的脑袋添得满满当当的,没有空隙让他去想别的事情。
周锦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一行都没看进去的剧本,今天这场是周锦最后一场戏,和方正逸演的对手戏。周锦的台词不多,就是一些和解祝福的话,要男主以后好好照顾女主。
看着剧本里的台词,周锦读着读着,眼睛发酸。
“有时候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可以完整地接受自己。”
周锦一边默默念着台词,一边想象自己是宋家,这个对女主掏心掏肺最后发了好人卡的可怜备胎。
如果他是宋家,他会怎么做呢?
他肯定不会这么释然,他甚至不会这么坚持,他会后退,会用退出的姿态在竞争开始前便投降,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懦夫。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知道自己的父皇不喜欢自己,便不去争不去抢,一个人躲在自己小小的宫殿里写些乱七八糟的诗词。他笔下的那些诗词在那个时候是不入流的,没想到在若干年后的现代竟然变成了千古佳作。
周锦干脆往身后的草地上一躺,手里的剧本卷成一个圆筒,透过小小的圆孔望着头顶上的蓝天。
天渐渐灰了下来,月亮和太阳一同挂在天边,透过圆孔,周锦觉得那轮月亮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知道这是个错觉,一个很让人迷茫的错觉,以为近水楼台能得了这轮明月,到伸出手来才发现一切都是猴子捞月,一场空欢。
程萌蹲在周锦身侧呼哧呼哧哼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开口道:“老大,我们可算找着你了。”
程夏的脸跑得通红,额前的发丝湿答答地黏在脸颊上,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老大这是怎么了?”
周锦将望远镜放在一边,身体一动不动,就这么平仰在草地上,说:“我失恋了。”
“……”
程萌压根没把周锦地话当真,她咳了一声,说:“张导到处找你了,已经要拍了。”
周锦从草地上坐起来,初秋单薄的衬衣上滚了一地的草屑,他站起身,伸手扶了扶身上沾着的杂草,说:“我知道了。”
程夏拾起周锦扔在一边的剧本,说:“老大,你的剧本。”
周锦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说:“不用了,都背下来了。”
所有不幸福的爱情故事里的台词都是雷同的。
“我很喜欢你,因为我喜欢那时候的我自己;可你不喜欢我,我也开始不喜欢我自己了。”
方正逸对周锦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他总是用试探的眼神在周锦的身上转悠,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周锦面无表情的在标记好的座椅上坐下,对面的方正逸瞪着一双因长时间带美瞳而发红的眼睛怯怯地看了周锦一眼。
“小周哥。”方正逸开口道。
“怎么了?”
“呃……以前的事情还请小周哥多包涵,这部戏拍完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好吗?”
周锦抬眼看向方正逸,竟然瞧见方正逸的脸上带着讨好地微笑,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当然,大家都是朋友。”
是朋友吗?根本不是,这不过是以后谁也不在背后害谁的暗语罢了。
方正逸笑了笑,点点头,又说:“小周哥解约后准备去卫华吗?”
“卫华?”
“我就是随便问问。”方正逸眼神闪烁地躲开周锦的目光。
“不准备。”周锦答道。
“哦。”那就好。方正逸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张导做了个手势,说自己已经酝酿好感情可以开拍了。
方正逸清了清嗓子,一秒进入状态,正色道:“我觉得我们要谈一谈。”
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祖师爷赏饭吃,他们做什么都要比别人轻松很多倍,比如方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