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带上眼镜了?”
徐见澄拿着托盘把书端了上来。
何似虽然配了眼镜,但却不常戴,就算是超轻的钛合金材料细框带久了也会压的鼻梁疼。
“没什么,就是想戴了。”
徐见澄坐到何似旁边,拿着瓷勺沿着碗边舀了一小勺粥。
碗边粥的温度总是相对低一些的。
他先抿了一小口,试了试温才喂给何似。
何似喝了粥,口腔内壁被尖锐虎牙划开的软肉又烫上一遭,赶紧呼着舌头咽了。
“跟你说个事儿。”
徐见澄来回搅着粥,让热气散的再快一起,趁着空隙里抬起头看了何似一眼。
“我妈我爸今年来这儿过年,我得回去住段时间了。”
徐见澄拿瓷勺底蹭了蹭碗边道:“好。”
高三前最后一个寒假除了过年那几天,剩下时间几乎都用来补课了。
夏涟合上书,“祝同学们新年快乐啊,放假这几天都好好休息。”
“也祝老师新年快乐。”
“给老师拜早年了。”
“老师少布置点作业呗。”
夏涟笑道:“少布置作业是不可能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寒假作业了,都一定要完成啊,以后想写还写不了了。”
教室里空调制暖再加上二氧化碳活像个蒸笼,何似动作迟缓的把卷子往书包里塞。
徐见澄捏了捏何似耳垂。
何似有气无力道:“干嘛。”
“新年快乐。”
何似笑了下,“新年快乐。”
何似其实挺讨厌过年,别人家的新年可能是欢声笑语,他们家跟修罗场一样天天吵架,久而久之他都恐年了。
两个人在地铁站分别,何似慢悠悠的往家走。
今年过年他们就休一个周,没必要再回Q市了,所以沈欢和何文远都来B市过年。
刚走到楼下,就隐隐约约的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十年代老式的学区房虽然寸土寸金,但是隔音效果是真的差。
一楼的老奶奶提着菜从何似身边路过,嘟囔了一句:“大过年的,谁家这么能吵。”
何似慢腾腾上了楼,果不其然,是自己家。
对门探出来头来看见何似欲言又止。
“你爸和谁吵架呢?”
这是沈欢第一次来,在这之前这个家里几乎就没女人来过。
“我妈。”
对门露出了一个你竟然还有妈的表情。
何似无语。
“你要不先来我家坐坐?”
“谢谢,不用了。”
对门关上了门,同时自家爆发出沈欢的吼声,“何文远你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最基本的家庭责任感?”
何似掏出烟,坐在楼梯上捏了一会儿,里面的吵架声像撞针一样,不断扎进耳膜。
他决定下楼。
B市的冬风跟刮刀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何似围着围巾只露出双眼睛,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走。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偶尔有几辆车驶过,快的只剩下白如雾霭的尾气。
兜里手机振动。
“方便接电话吗?”
是徐见澄。
何似太久没说话,咳了一声声音才从喉咙里慢慢挤出来。
“方便。”
就这两个字徐见澄听出了不对。
“你在哪?”
“……不知道。”
“站在原地别动,半小时后过来接你。”
何似轻轻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电话另一端的徐见澄舔了下后槽牙,是他太心急了。
“位置发我一下吧。”
其实发不发都无所谓。
何似坐在路边,拿出烟盒来一根接一根的抽。
“何似。”
徐见澄从马路对面走来。
“跟我回家过年吧。”
徐见澄让司机把暖气开到最大,握住何似的手,“在外面呆了多久?”
“……不知道。”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是沈欢发来的消息。
“走到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等你们吵完再说吧。”
何似发完这条消息就摁着电源键关了机。
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自己是受够了。
司机开车开的很稳,过减速带也没什么颠簸,何似头一点一点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见澄见状把羊绒毯包在何似身上,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
车停了,何似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
“还没到,再睡会儿吧。”
司机降下车窗把通行证递给站岗的哨兵看,哨兵这才放行。
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
在这里每隔一百米一个减速带,两百米一个禁止鸣笛的警示牌,连风都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何似完全醒了,慢慢坐直了腰,却又被徐见澄搂了回去。
司机目不斜视。
又过了几座宅子,司机才停车。
徐见澄拉着何似的手,转头道:“怎么了?”
“突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吴忧也在。”
徐见澄带着何似从门槛上跨过去,一进门就是一座桥,过了桥直通主院大厅。
何似从桥上往外探了一眼,看见了一簇白金蝴蝶龙鲤从桥下游过,银花花的一片。
这鲤鱼在冬天的湖水里竟然还没有冻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