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顾云悰侧身“你还没说,回府要做什么?”陈笒想了想“若我说,只是在宫中待得烦闷,你可信?”
顾云悰摇头“一来你绝不会烦闷,二来,这府中定有你不能假手他人的东西你定要回来取。”陈笒朗笑,他确实有不能假手之物,也确实不觉得烦闷“知我者,顾云悰也。”
说罢,从腰侧拿出一块令牌,放到烛火上点燃,甜腻的幽香传出,顾云悰有些惊异的看着那块令牌“这是什么材质,竟有一种曼陀罗的香气。”
“这是我师父在早年间得到的一璞玉,匠工雕琢时发现,这玉受热之后会有一股奇香,师父便雕了一块令牌与我。”陈笒熄掉烛火,此时整个书房已经弥漫着曼陀罗的香气,“你能认出这是曼陀罗,很厉害。”
顾云悰点头“你那师父才是奇人。”曼陀罗虽然生在西域,但当年顾启渊曾经弄过一盆曼陀罗给他饲养,只可惜,没有养活罢了。陈笒点点头,不再说话,不出片刻,几道人影出现在书房内。“主子。”
“你们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去宫中替换。”陈笒微笑着看看顾云悰,等影卫退下,“觉得眼熟?”不为别的,那些影卫的制服上都绣着暗纹,而那暗纹,是济源庄的标志。
“你既然接管了济源庄,手上有济源庄的资源也……”顾云悰愣了愣,说到一半,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笒。他想起刚才陈笒的解释,精神上有些恍惚。
“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可是?”陈笒起身,“我和陈七,师出一人,只不过学艺时间长短罢了。洛阳的陈兴良,是我的授业恩师。”如此解释,顾云悰翻翻白眼,便是了解,他在京中的时候知道陈兴良从洛阳到了金陵本以为是和陈笒有什么往来,却不想是去帮徒弟。而一边的陈笒,则在暗衬,不知顾启渊是否还会在他师父身上动手脚。从在金陵的时候知道顾启渊找过师父,陈笒便有这个猜测,顾启渊知道陈七的身份,甚至在一开始的配合便是因为这个。
经此番解释,便是他全权接手济源庄,也情有可原了。
“那陈兴良的独门绝技便是游龙身法,怎没有传授于你?”顾云悰想起,陈笒似乎并不会游龙功。陈笒摇摇头“那游龙功易学难精,我又不能心无旁骛,所以只是学了简单的金鹏万里,那游龙功却没研究过。”
“金鹏万里重在速度,游龙功重在身法,陈老爷子能身兼两种,不愧是江湖大家。”顾云悰点头,怪不得,他总觉得陈笒的身法在哪见过,金鹏万里速度绝佳,但是于江湖之上隐藏身形却是不宜,江湖中人已经少有使用。
还未待陈笒回复,他便听见了一个一直在等待的脚步声。显然,顾云悰也听见了,疑惑的看向陈笒“你让人通知了惠妃?”
陈笒无声点头,“我和三娘说过,在我登基之后,就解了惠妃的禁足。或者说,只是软禁在府中。我是断不会再让她沾手政事了。”想到惠妃给自己惹得乱子,陈笒便脸色阴沉。顾云悰起身,将手放在陈笒紧握的拳头上。并不说什么,他没有亲生父母,但是他也绝不能看到一个母亲三番四次的自以为是,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惠妃的动作不慢,当她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正看见书房里相视而笑的两人。“明德。你,”她想问什么,你登基了,你,为何不接我入慈宁宫,你为何不要后宫。但是出口,惠妃问出了一个此刻最不该问的问题“你父皇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书房里凝滞的气氛让里面的三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窒息,陈笒嘴角干涩,开口说话这个动作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困难。
而站在一边的顾云悰,则失望的看着惠妃,他第一次见到惠妃的时候是在大婚后,但是这之后,他对惠妃的印象,可以说一直很难改观,如今更是如此。
“先帝驾崩,乃是因为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先皇后故去之后,先帝悲痛过度,引发心悸,周成吉周公公可以作证,当时他正要给先帝服用参汤。和朕,并没有半点关系。”陈笒嘴角的冷笑明显到让惠妃浑身冷颤,但是被其他两人理解为听到伉俪情深这几句,心神震荡所致。“还有,因为您之前对勤王的举动,勤王妃和茹太妃的母家对朕颇有异议,故而为了安稳朝政,暂不将太后接到慈宁宫。希望太后在府上安心修养,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让府上的人传到宫中。”
“府上的人,”惠妃有些平静的重复“是那个管家,还是你书房里的娇娘?”知道自己不能入宫的原因,惠妃只觉得心寒,自己纵然有错,她也是为了这个皇儿啊。平静的眼睛看到顾云悰身上“家眷之事,就算传到宫中,听到的是你,还是这个男妻?”
陈笒眼中怒气陡升“如今云悰是我汉邦的君后,朕希望太后能放尊重些。倒是太后,在府中禁足也能知道朕这府上有什么人管事,看来马姑姑是留不得了。”
“你,你就不怕天下人说你不孝吗!?”纵使惠妃再不堪大用,也知道马姑姑是自己联系外面的唯一希望,声音有些撕裂。噬人的目光看着陈笒,还有顾云悰。
“太后此言差矣,您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就自请恩养的妃子,先帝顾念旧情,不废您的封号,妃位,但是您厌倦了皇宫的生活,故而在府中颐养天年也并无不可,皇上只不过是将慈宁宫移居宫外,朝内的大臣是不会说什么的。”顾云悰缓步上前,走近惠妃“至于天下人,皇上能立我这个男妻为后,解散后宫,立众人眼中已故太子的孩子为太子,您觉得,他还会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吗?”他不能让陈笒再说,他知道这个母亲是陈笒的一个薄弱点,就算是在最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听说有人刺杀惠妃,便是陈笒让人保护的结果。
惠妃后退,是了,她竟然会用天下人威胁,她又犯了一个错误,看看自己的儿子,惠妃第一次知道,自己曾经,和现在做的事,对陈笒的伤害。顾云悰看惠妃神色灰暗,有些担心“太后,先帝新丧,您这个时候要是再出什么事,才是对皇上最大的打击。我相信您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听见顾云悰的话,陈笒一愣,随即无声微笑,眼中阴霾已散。“来人,将太后接回院中,好生休养。”陈笒突兀的出声让顾云悰回身,疑惑的看向他,他本以为陈笒会对惠妃有什么安排呢。
两个被拦在外面的侍女急忙进来,不顾惠妃的抗议将惠妃搀扶回去。顾云悰走过来“你不是要对太后有什么安排吗?”
陈笒摇头,“本来有,现在,只要她活着,就好了。”顾云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笒将他揽入怀中,轻叹口气,“让我歇歇。就一会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