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什摇了摇头,伸脚在刚才的假莲花上面又叠了一脚,这才慢慢笑起来:“有点丑哎。”丑是丑了点,却完全不影响她的心情,如同这朵糟兮兮莲花朵一样,想开了。
杜流洵在旁边看得一脸烦躁,年幼的心中有了敌对。杜流洵觉得但凡是米什出现的地方,他都始终处于一个降等的地位,这样非常不好!而且米什这丫头又是个心眼多的,谁知道此时此刻她究竟在想什么。
“鹤鹤,我也冷。”
沈千鹤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大意是疑惑,其次是嫌弃,可最后大鸟还是恋恋不舍的握住了他的手。
沈千鹤手掌小,根本包不住杜流洵的手掌,于是杜流洵反过来将她的手掌握在手心中。
小小的手掌,温热的掌心。
沈千鹤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是细细想又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了。
锅碗瓢盆桶葫芦兄弟在院里架起了鸳鸯锅,此时香味已经溢满院子。
亭台中烧的是电磁炉,火锅里面加了些快熟的配菜,正在咕咚咕咚冒着烟气。不举大师落座,饭桶找了个好位置,兴致冲冲对沈千鹤招呼道:“梵缄师妹,快过来啊!”
沈千鹤左一个右一个牵着两个大宝贝,三人围着石亭圆桌坐下。
不举大师坐在沈千鹤对面,眉目慈爱。
“梵缄啊,你都来了快一年了,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刚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
沈千鹤不解风情道:“对呀,刚来的时候,你还是个秃驴,现在都成了老秃驴了。”
不举大师额上一挑,对沈千鹤轻轻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祸从口出,叫你缄默缄默,你怎么就不明白?”
饭桶一旁劝不举,说:“师父师父,师妹性子直,从小就这性子。”
不举大师也没真生气,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就是因为缄默不了,所以才给了你一个犯贱的称号啊。好了,菜好了,吃吧。”
欢天喜地火锅情,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红油辣子翻白浪,蒜泥香油绿葱花。
生活过得是有滋有味。
饭毕,锅碗瓢盆送上贺礼,虽然都是小东西,但一把年纪的人也不是什么拘礼的人,来什么收什么,大概是许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不举大师竟然觉得此刻非常的幸福。
他笑弯了脸,红了脸颊,偷偷喝了一点桂花米酿,满足而快乐的啧了一声,拍着小腿哼唱起来,一双贼一样的眼睛看向沈千鹤,问:“梵缄丫头,你又给为师准备了什么呢?”
还没等沈千鹤开口,杜流洵倒是恭恭敬敬送上了自己的礼,说:“一点心意,希望不举大师不要嫌弃。”
不举大师了然看了他一眼,嘴角两边一拉,扯出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米什紧随其后,似笑非笑看着杜流洵,送上五彩鸡毛掸子一个,说:“不举大师,咱们家千鹤以后也请拜托了。”
不举大师看了看这个明明跟沈千鹤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心头觉得她未来可期,但是又看她护崽当妈的样子,心头叹息,送了这孩子一句话:“小丫头,你要明白这世间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是孑然一人。”
说完,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接着说:“这鸡毛掸子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这光彩夺目的羽毛、靓丽的色泽……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一场悲剧。不举大师问:“这该不是我的鸡~吧?”
沈千鹤来之前,不举大师在山上捡了一窝野鸡崽,心生怜惜,找了个母鸡带着,这么时光一晃都该大了,前几天去看的时候,这几只野鸡还秃噜着漂亮的尾羽。
如今,该不会都交代在了这里吧?
米什笑眯眯,笑而不答,却已经足够表达。
没错,是的。
不举大师:“……”
沈千鹤见两个人都送完了,这才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锵锵锵——”是一定女式假发,沈千鹤两眼睛贼亮,“怎么样,是不是相当惊喜,是不是相当意外?”
不举大师嘴角抽搐,道:“是挺惊喜的……不过我是个秃驴,梵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一老一小打闹了一会儿,不举看着满院的狼藉,忽然拉着沈千鹤坐在冰冷的石阶上,霎时的雪花变得更近了一些,不举大师问:“梵缄丫头,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沈千鹤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化成水珠在手掌心里面挣扎。
沈千鹤说,不知道。
这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像是鹅毛纷纷。杜流洵站在沈千鹤的背后,低下头看到她过于纤长的睫毛垂眸间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睫毛颤抖时,疏漏一点雪花,落到眼下,刹那茫然看起来竟像是在哭泣。
杜流洵心头一疼。
不举大师哈哈一笑:“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哪个人都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
沈千鹤抬头看着他,不举大师说:“我啊,很早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和尚。”
沈千鹤呆呆问:“那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和尚呢?”
不举大师清淡笑着,笑得像是一株花,他的脸跟地面上那个莲花印不断重合,竟然这般重合。锅碗瓢盆搬了不举大师最爱的宝珠山茶,放在院里,不一会儿积了雪,却让茶花更加娇艳,仿佛是情人羞红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