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扯了扯她细嫩脸颊,笑道:“知晓了,你这个鬼灵精。说起来,魏春那小子对你可真是上心,我们这些个丫头里就你最有福气。他刚替二爷回来取东西,路上给你带了个地瓜,我只是个跑腿的。不好让人家的一番好意落在我这里,便还是告诉你罢。”惜春眼珠转了转,不忍心:“这会儿旁人都在传你往后是三爷的人了,你和魏春,岂不是……”
她脸上原本带着甜笑,心里也喜孜孜地,听了惜春的话,脸色顿时拉下来:“听他们胡说,老夫人不明说我死也不会认。我在这院子里过得不自在,那个杜嬷嬷诚心找我麻烦,一辈子关在这里瞧着三爷,我宁肯去柴房劈一辈子柴火。”
惜春拍打了她一下,四处瞧了瞧见没人,训斥她:“亏得你是个明白人,这话儿能乱说?被别人听了去,给你安个大不敬的罪过你可找谁搭救你?我劝你也别犟着,走一步看一步,要真是到那会儿了也认命吧。谁让你命里该有这么一劫呢!我也想明白了,不图什么了,他愿意待我好,我便受着,不愿意了,就照你说的也不委屈了我自个儿。”
“三爷可真小人,不过就是顶撞了他一次,他就这般折腾我。你说我不认又能如何?总归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儿,可我心底总还有着几分希望。这事儿不放在明面儿上说,我便不认。别人以为,别人以为什么?我周似锦过日子还用得着跟着别人心思?可真是笑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能被别人口水淹死?你且瞧着吧,往后指不定我还能离开这倒霉地方呢。”
似锦这会儿才将心底积攒的委屈倾倒出来,任寒风呼啦啦的刮着,冻得面容苍白,惜春也好不到哪儿去。听她这番豪气话儿,顿时哭笑不得:“得了,咱也甭说这些往后的话了。这杜嬷嬷我倒是听过的,着实抠吧的很,三爷用这么个主儿管钱财可是用得好,只进不出呗。”说到这里两人都捂着嘴笑起来,只要不被主子和其他人听到,她们什么都敢说。
惜春光是想都知道,享受惯了的似锦这两天日子有多难熬,想了想:“反正这几天儿我闲的很,要不中午你寻个时间出来,我带点吃的给你。你这小模样要是瘦了,魏春怕是心疼得肝儿都颤了。”
“瞎说什么。这两天一点油水都吃不到,可真是要淡出鸟了,你到柴房丫头陈月那儿等我就成。”
两人说好就各自忙了。常府中这些大丫头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旁时她们只要不出格做什么主子都是默许的。三爷该不会小气至此吧?
夜幕渐深,巧莲姨娘炖好花生猪蹄汤盛在小碗里,端到床前喂儿子,口中不停数落:“你可长点心吧,不要再惹你爹生气了,咱们娘儿三个这会儿可劲地让下人看了笑话。长此以往,老爷把心都偏到那边了,我们这日子可要怎么过?”
万隆好笑地偏头躲过递到嘴边的勺子:“娘,我这不过是皮肉伤,又没被敲断骨头,哪用得着喝这个。”
“我和你说的话你听进心里去没有,这次伤好后可得夹着尾巴做人,别惹了人家不快又来收拾我们。她这主母当得可真够没气度,你爹只有我这么个姨娘她都不能忍,怨不得老爷都和我说烦了她。”
常万隆暗笑娘真是个傻女人,多少年的话了还说了重头说,都不嫌累。爹的心思在哪儿明眼人谁瞧不出来。他向来不爱操心这些事,只是瞧着娘可怜,初时她不过是喜欢了个人,一生围着他转,何尝有错?错的是那个亏待了她的人,轻许诺言,处处惹情愁。若是他,必定不负相思意,可他如今一身污名还有谁愿意跟他?果真想的越多,心间越发不晴朗。一时巧莲姨娘抱怨不停,他沉默望向他处。
周管家进来时瞧着此,叹了口气,还未开口,巧莲姨娘笑着站起来:“可是老爷让周管家来看望我们母子?”
他不忍心,却也不得将她眼底那道期盼击碎:“老爷有命要将四爷送往青禅寺涤荡心气,何时改了一身坏毛病何时再回来。府外马车已备好,四爷还是赶紧上路吧。”
巧莲姨娘顾不得避讳扯着周管家衣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焦急地落泪:“这是怎得了?怎么好端端要把万隆送走?周管家,劳烦你帮我家万隆说说好话,我这儿还有几只好钗子……”
周管家将自己袖子拽出来,退了一步:“姨娘该知晓,老爷做得决定没人能更改,送四爷上路吧。”
万隆只是冷笑一声,任下人将他抬到马车上,他狠下心不去看后面哭得哀恸的人。娘的泪水,他的恨,终有一日他要尽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