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些,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雪。
梅花竟还是开着,辗转入了尘,馥郁亦或是清浅的花香,随着这风,却也是无存了。
丫鬟小柔将夹棉的帘子一掀,看着外头的人:“姑娘,该回了,小心自个儿的身子。”
莞晴的眉宇舒展开来,踏着雪,由着丫鬟扶自己回了屋。
“姑娘在院子里呆了许久,沾湿了鞋袜,换下来可好?”
“好”
饶是有着窗纱,也总有那么一丝冷风钻了进来。莞晴拢了拢玉白色的棉袄,看着素净,倒衬得脸愈发的白嫩。可惜小脚,在外冻了有些时候,却有些红了。
“姑娘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有些事费不得心。”小柔红了眼,看的心疼,拿着青色的棉鞋给她换上:“有些个人就是眼皮子浅,不懂得姑娘的好。”
“你也是个贴心的人儿,可惜跟了我,也没得讨赏。”
门外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不大的工夫就进来一个身穿喜面红绸夹袄的人。
“张妈妈这回衣裳选的底色可真是出挑。”小柔打趣着端来火盆:“姑娘,我去找管事再要些炭来,临了夜,指不定怎么冻人。”
莞晴点了点头:“你快些回来。”
张妈妈拉住小柔,面色有些难看:“等些时候吧,现在去不得。”
“怎么就去不得?难不成连炭都不舍得给姑娘用了?”小柔搓着手,屋里的冷气越来越重了,姑娘身子刚好,哪里受得住这般的天气。
莞晴站起身来,把门帘拢了个严实:“去不得就去不得吧。”一时间,梅花纹相的三足香炉里冒出的烟气竟熏得有些头疼。
张妈妈素来是帮衬着,如今穿得这般喜庆,大约是府里来了什么贵人,惯不得见了自己。
莞晴心里自是清楚,也不愿给自己招惹许多的麻烦。
世人都道重生的好,哪里体会过其中的难。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江湖,儿女情长,不过是多活一次,却也着实平添了灼伤人的苦楚。
莞晴少喝了一次孟婆汤,却多走了一次奈何桥。原来的姑娘倒是与自己同名,可惜苦的很,本也是大家的女儿,才到了及笄的年纪,不知怎的就被土匪掳去了山。纵是还保得住清白,却也是没人信了。
爹娘为了救她也失了性命,唯一的弟弟也没了去向。她也不清楚过多的缘由,偌大的家业被朝廷接了手,而姑娘则被赐婚给了这个所谓的将军。
将军秦朗,原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战场上受了伤,也就断了拎刀的念想。许是为了抚慰有功之人,也得了个侯位,日子竟也是舒坦。
可惜秦朗并不喜爱姑娘,成亲许久依旧有着床榻之分,合卺之礼也未曾行过。
日子久了,更是乏了。将军不知道从哪带回个女子,当晚就同了房。
姑娘本就心生绝望,又受了这般刺激,禁不住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可恨的是姑娘临死都没能看见将军一眼,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
莞晴不知道姑娘生前对将军到底有没有情,不过对她而言,即使有情也会化作无情。
张妈妈和小柔是后来派来照顾她的,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照顾着。
张妈妈眼瞧着先前还病得不成人样的姑娘如今好端端的在自个眼跟前晃着,起先以为她心里委屈,憋闷着不肯再言语。几日下来,才发现她的心竟宽的很,和从前判若两人。心里又是不解,却也是欣慰。
总归是好了吧。
“刚觉着天有点冷清,怎么这会子又热闹起来了。”小柔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喊道:“姑娘,你快些过来瞧瞧,这府里怎么还点起炮仗了。”
莞晴闻言,也跟着走了出去,张妈妈急得不行,迈着小脚一路随着。
“张妈妈,府里有什么喜事?”莞晴的院子极为的偏远,不过是个下堂妻,秦朗觉着可怜,一个孤女无处可去,也就给她安了这么个去处。
莞晴心里并不领情,若真是这般心善,断不会害了姑娘失了性命。图个面子罢了,可惜莞家,死的死,散的散,家业没了,人也走了。
“姑娘莫打听这样闲事,跟我们做不得什么关系。”张妈妈怕说了惹得掉泪。
“无妨,就算妈妈不说,也少不得小柔的性子去打听。”莞晴看出她的为难,终究是捺不住好奇,索性拿着小柔做了幌子。
“就是,你快些说吧”小柔本就是孩子,也是闹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