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贺莲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敏锐地发现了她藏在眼中的焦虑和茫然。
“你……”“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敦贺莲好脾气地笑笑。
“对不起,前辈,我耽误了拍摄。”手冢加奈既无奈又焦虑,而且也觉得有些委屈。她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训练,连电视电影也是最近恶补看了几部。
她以前的生活里只有战争与战斗,对她来说连片刻的闲暇都是奢侈,哪里有机会去弄明白演戏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角色的?你刚刚拍摄的时候想了些什么?想表现什么?”敦贺莲耐心地询问。
“我觉得她是一个悲剧的人物,疯狂毁了她自己。山口家的人这样做是不对的,需要得到惩罚与制裁。”
“这样的角度不能说错,但也不算对。”敦贺莲明白了问题所在。“你没入戏。”
“入戏?”手冢加奈有些迷惑。
“你在看他们演戏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觉得他们就是山口家的人?”
“是这样。”手冢加奈点头。
“这就是他们入戏了的缘故。你得把自己当成山口西和,从她的角度出发。你的父母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被最亲的人背叛。你也可以从自己的生活经历找出共鸣,不过你还小,估计这也很难……”敦贺莲突然停止了说话,他发现眼前的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
手冢加奈想起了梦中的艾薇儿沃德。
艾薇儿沃德在手冢仲彦死后迅速改嫁,那时她感受到的愤怒与失望是如此真切。想要恨,却又因为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而无法恨,想要原谅,却又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放不下恨意。
“准备好了?A!”长谷川忠雄宣布再次开拍。
山口西和的轮椅从阴暗的房间里慢慢出来。她半抬起头,依旧直直的看向山口智和山口惠子。但这次的眼光中更多的是怨恨与不甘。
“你们在说什么?爸爸?”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充满与眼神不符的依赖。
“西和,我……”山口智被她吓到,语无伦次的准备解释,却发现无话可说。
“我一点也不在意的,你们离婚还是结婚。”山口西和的眼里酝酿着风暴。
“西和,你的身体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山口惠子还是有些心疼女儿,劝说道。
“你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做什么!你就想这样抛弃我,又来装作是我的母亲做什么?”
手冢加奈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她久久不能忘怀,却怎么也不愿想起的身影。
她的“儿子”莫德雷德。
在血肉组成的山丘之上,她们双双对峙。
那从来没被摘下的面具下,是和自己一样的面容。
身为人造人的莫德雷德,对亚瑟王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与崇拜,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但她无法承认她是自己的“儿子”。她没能预料她的出现,也没能花心思在她的身上。她的世界被整个不列颠的责任占满。
“亚瑟王不懂人心。”莫德雷德冰冷的话语依旧记忆犹新,“你既然不愿承认我,为什么放任我的成长?”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复杂,既放不下舍不开又怨恨失望。
站在山口西和对面的山口清、山口智和山口惠子都被她眼中滔天的怒火和指责所摄住,一时忘记了台词,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那是沐浴着血与痛的眼神,那样的恨意是真实的。
长谷川忠雄看着监视器里的特写,允许了这次不在他预测中的改动。
山口西和的脸上显露出苍白而又怪异的笑意,“你们都懂什么?”
“卡——”长谷川忠雄满意地喊了停。
安娜最先清醒了过来,她满是矛盾的看了手冢加奈一眼,叹了口气。她明白自己也没办法做得比她好。虽然不甘心,也是事实。
敦贺莲赞赏地看向手冢加奈,他也没想到她会演绎得这么真切,就像自己经历了一样……
“不对!”敦贺莲突然发觉手冢加奈的状态不太对,“她没出戏!”他下意识地想要过去唤醒她。
“等等……”长谷川忠雄拦住了他,“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把同一系列的镜头都拍了再说吧。”
下一幕临时换成了山口西和知道远山润是姐夫的那一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