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村的人都慌了。
自百年前一道天雷横扫浮山后,浮山便对登山者颇不友善,以致于渐渐无人问津。
如今现居白华村的村民们都是自小在这白华村长大,村里最年长的白胡子李老头虽已经七十有余,自诩是这白华村最见多识广的人,可自打他出生以来,也从未见过外人。
村里反年满十二的年轻男女都忙着修建天梯去了,此刻这白华村里只剩下了几个老弱病残以及一帮子小娃儿。
蒲央央看着那折腰挂在白桦树上如一只死鸡般奄奄一息的黑衣男人,十分不解,明明一点危险也没有,不明白村里的阿爷阿婆们为何如此忧心忡忡。
她的小伙伴们则是应验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秉性,围着白桦树绕来绕去,兴奋不已,胆子肥的甚至还捡了根树枝去挠那人的手,手一动底下便一阵惊叫,一惊一乍,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蒲央央虽然躲得远远的,但也对那人十分好奇,够着头惦着脚仔细的瞧着。
唯有阿竹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掰着手指头数着:“一个老头……两个老头……三个老头……”
眨眼间,李老头,尹老头,罗老头,三个老头都到齐了。
尹家阿爷,也就是阿竹的爷爷,拿了把铁锹对着那人,颤颤巍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我听我娘说过,在这白华村外,这穿黑色衣服的就不是好人,不是杀人的就是……就是放火的。”
尹家阿婆倒是不以为意,绕过白桦树,透过枝叶的缝隙仔细的瞧了瞧,忽的就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啧啧啧,你们看,这后生长得多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尹家阿爷不屑道:“哼,头发长见识短,越是长得好看的,越是心如蛇蝎!”
尹家老婆子叉着腰嗤笑道:“说我见识短,简直可笑,你又何曾出过这白华村,你又何曾见过啥世面?”
“虽……没见过,但……听……听过!”尹家阿爷红了脸,却仍梗着脖子硬撑。
蒲央央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尹家婆子还要开口奚落,却见白胡子李老头拿拐棍在地上重重杵了两下:“行了行了,你们要吵就回家吵去,依我看,别管他好人坏人,从这浮山上摔下来还能留得命在的,便是老天留他的命,老天都帮的人,我们自然也帮得!来来来,老尹老罗,我们仨想办法把他从树上弄下来。”
话一落音,三个老头都挺直了腰板走上前,抱着树干猛的摇了起来,老婆子们见状也连忙去寻了些枯枝残叶,待铺在这黑衣人的下方。
岂料三个老头还才只摇了三两下,挂着这黑衣人的粗壮树干便脆生生的折断了,跌落的地方还来不及铺上树枝。
“嘶!”蒲央央的心一揪,众人看着即将落地的黑衣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黑衣人方才才从浮山上摔下,如今再这么一摔,怕是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蒲央央瞟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以一种异常快的速度,垫在了黑衣人身下。
黑衣人十分精准的落在这小小的肉垫上,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阿竹!”蒲央央惊呼道,除了她,谁也没注意到阿竹的动静。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蜂拥上前把这黑衣人搬开,露出下面这个小小的,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众人都围拢过来,蒲央央则被挤到了人群外,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尹家阿婆边哭边喊道:“啊呀呀,阿竹你这个傻瓜!呜呜呜…………早知道你这么傻这么伤我的心,你娘当初生下你时,我就将你一把掐死算了……”
蒲央央心下一惊,硬是从人群中扒拉出一个缝,挤了进去。
阿竹正闭着眼躺在尹家阿婆的怀里,那模样……像是睡着了,或是……死了……
蒲央央心跳如鼓擂。
“阿婆!”阿竹忽的睁开眼,笑得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天真无邪:“阿竹……没事!”
“哎呀,我的乖孙子!”尹家婆子赶紧抹了把泪,抱着阿竹亲了又亲。
“你……你当真没事!”尹老头仍是不放心,与几位长者上前将阿竹扶起又上上下下好好检查了一番,满眼诧异:“也是奇了,一点伤都没有!”
蒲央央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那揪心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都说了,我们阿竹有神明保佑……”
“没事就好……”
老头老太们又开始絮絮叨叨,蒲央央蹲下身子,戳了戳阿竹的额头:“傻阿竹!”
阿竹侧过头,对着蒲央央灿烂一笑,随后似是献宝般,指了指被众人推到一旁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