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落地,化出人形。为首一位年轻将军,黑发金眸,威风凛凛,英俊非常——
“小将猎烽,奉凤皇之命,率腾胜天护林近卫鹰军,特来护送小世子入百鸟宫!”
龙王白沧上前赔笑寒暄,转头叮嘱被夜叉抬上岸的白语冰:
“孽子,入宫之后,听凤皇的话,从此不得胡闹。”
白语冰大翻白眼,他这当儿子的屁股不保,当老子的还要他顺从些,真是岂有此理。
前来相送的海族无不落泪,这小世子在龙宫时调皮捣蛋,可一旦要走又令人牵肠挂肚。
说到底,龙王白沧羸弱,北海海族受外族欺负,每一回出头的都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世子。
“小世子,得罪了。”名为猎烽的将军一笑,要将嫁衣束缚的白语冰打横抱上轿。
“本世子自己会走。”他一副慨然赴死的神气,跳上花轿,帘子一遮,便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龙王白沧夫妇小心翼翼,还想托猎烽捎些衣食用具,猎烽却道百鸟宫内一切应有尽有。
这仙界的物事,经不住仙界和神界之间的天火神雷,带了也会碎成渣滓。
到最后,竟是连龙宫置办的嫁妆和灵石也未带,十余只黑鹰旋风般卷走了花轿。
“唉。”龙王白沧无可奈何,老泪纵横,转身率众回龙宫。
就在这时,又有三只大鸟扑落。为首一只黑鹰翅大如帆,其后一对比翼鸟雌雄合飞。
黑鹰化作年轻男子,黑发金眸,劲装打扮,拉下遮面黑巾,露出英俊脸庞,奉上碧梧符节:
“龙王留步!小将猎烽,奉凤皇之命,携百鸟宫妪伏院比翼元君,前来迎白语冰娘娘入宫!”
龙王白沧及众海族愕然,前脚才走了一个猎烽将军,怎么又来了一个猎烽将军?
“不好!”听得白语冰已被一帮黑鹰劫走,劲装打扮的猎烽将军面色一变,旋即化鹰追去。
比翼元君则对龙王白沧摇头:“龙王你好糊涂啊,我们来接娘娘,必然会出示符节嘛!”
龙王白沧见识短浅,见这洪荒神禽化作人形乃是半男半女之貌,一时目瞪口呆。
“敢问上神,方才这位若是猎烽将军,那、那带走小儿的又是何方神圣?”
比翼元君悻悻地道:“天敌啊,能打开仙界的界门的洪荒大妖,还能有几个嘛。”
白语冰坐在花轿中,听得帘外巨翅扑棱,电闪雷鸣,不知过了多久,识神倏地一眩。
神仙妖魔人鬼六界不互通,三十六天也各有各的结界。穿过界门时,便会有眩晕之感。
一股骚辣腥气蹿入轿内,他弯眉一蹙,打个喷嚏,心中想到:“神界怎么这么臭?听说鸟是直肠子,百鸟宫莫非满地都是鸟屎?不至于罢,这些神禽少说也有几千年道行,还管不住鸟屁股?”
“何方妖孽,竟敢劫我家娘娘?”一声鹰唳破空而来,打断他的思绪,一年轻男子喝道。
白语冰毫无自知之明,思忖着是哪家娘娘被劫了,只听轿侧一男声邪笑道: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猎烽将军,你只身就敢追来妖界?睁大你的眼,你看我是谁?!”
“是你,”年轻男子倒吸一口气,恨恨地叫道,“蛊雕!”
名为蛊雕的男子,声音忽地变得浑厚:“我家乌帝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妖,听说凤皇要娶亲,还要破例娶一条小海龙,哪能不凑这个热闹呢——这位新娘,莫不是龙祖宵行转生?哈哈,宵行啊宵行。枉你真心待凤皇,龙筋却被凤皇扒去做了琴,嫁给凤皇真是白瞎了,不如嫁给我家乌帝罢。”
“休要妖言惑众!龙祖陨落与凤皇有什么干系?你放了我家娘娘,你我手下见真章!”
“我可没说假话。宵行,或者该称你为小世子。你可知晓,凤皇和他的后宫佳丽以龙为食?”
白语冰本是在听热闹,冷不防被点名,后知后觉地一惊,登时起了鸡皮疙瘩。
妈哎,怎么听着,自己竟是被劫的“娘娘”,还被劫匪误认成了已陨落的龙祖宵行?
脑门顶开轿帘一看,乖乖隆地咚,轿侧一个怪物巨大无比!
这怪物怎般模样?头顶长角,雕脸豹身,两翼四爪,不知是禽是兽,生得十分威猛。
怪物血红的圆眼,正瞪着他看。白语冰被看得透心凉,干巴巴地搭讪道:“凤皇吃龙吗?”
对面那黑发金眸的男子急道:“娘娘休听他胡说!我家凤皇是两仪太阳之气所成,生性高洁,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便是梳洗自己的羽毛,也只取昆仑山下最纯净的弱水!”
白语冰听娘娘二字极不爽,对两方均无好感,心神微乱,脱口而出:“洁癖是病啊,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