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義之身形猛地一晃,扶着门框半晌,再抬起头来,嘴角带着凄凉的?笑,随后那笑容渐渐扩大,变得狠厉嗜血。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我了吗?”他气得浑身颤抖,手指在门框上用力划出几道痕迹,最后咬牙切齿道:“她休想!”
比起往日的患得患失,这一刻他突然冷静下来,但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寒冷如冰。回房换了一身衣裳之后,便径直抬脚出门。
“皇上?”裴胜依旧跪在门外,抬头询问。
“今日先不?与你计较,即刻带朕过去!”
“是。”那侍卫领命。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等来到沈府大门口时,许多人进进出出,个个喜笑颜开,嘴里说着恭喜的?话。门口一对石狮子也?捆上了红绸布,里头吹吹打打,极是热闹。
裴義之坐在马上,面沉如水,盯着这对石狮子看了一眼,吩咐道:“去,将府上所有红布全部揭下来。”
随后翻身下马,大步进了门。
沈府管家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儿,眼神不?大好,见?他们来势汹汹,眯眼打量了半晌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跑去里头禀报。但他脚程不?快,才走到半路,便被后头跟上来的人拨到一边。
“闲杂人等让开!”
大门外迅速涌进来一队人马,个个身穿玄色锦衣,佩戴长刀长剑,直奔大堂。
大堂此时已经挤满了许多客人,多数是就近的?邻里邻居,这会儿见外头来了这么些凶神恶煞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众人噤若寒蝉。
沈虞一身大红嫁衣被喜婆搀扶着,听见动静,掀开盖头看去,只见两列侍卫齐齐整整的站着,尽头处缓缓走来一人。那人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萃了火一般,灼得她有种下一刻就要烧成灰烬的错觉。
沈虞早就猜到他会来,原本想好的?应对之策,此时见了他这般模样,突然慌了神。她十分清楚裴義之此时定是怒火攻心,许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帝王,这股怒气更是令人看了莫名胆寒。
她隐隐预感不?好。
果然,他才将将走上台阶,身边的?侍卫便纷纷抽出刀剑。
“闲杂人等让开!”
宾客们纷纷逃窜,不?过片刻,大堂便已经安安静静,只剩下沈虞和段峙两人。
裴義之站在台阶上远远的?看着他们,眸色冷得仿佛冬日的冰凌。
他勾唇笑了笑,却笑意不达眼底,“阿虞,你想另嫁他人可有经过我同意?”
沈虞嗓子有点发紧,她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裴義之盛怒而来,不?知一会儿该是如何场面。她努力想着法子,斟酌措辞,不?想再激怒他,倒不?是因为自己怕他,而是担心他会对段峙不?利。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段峙已经站了出去,“我和我媳妇儿成亲,为何要经你同意?你算她谁人?若是来吃酒的?,段某欢迎,若是来挑事的?,恕段某不?客气!”
裴義之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死人一般,他身上大红的?喜袍刺红了他的?眼。他沉声吩咐道:“来人!拿下他!不?论生死!”
不?论生死......那就是让他死!
话音一落,几个侍卫便开始跟段峙打了起来。从大堂到院子外,最后又掠到了屋檐上,刀剑之声不绝于耳。沈虞知道段峙武功好,可此时一人对着几人,却显得十分吃力?,她担忧的看着段峙,手指紧紧攥着袖摆。
裴義之目光紧紧盯着她,嘴角噙着冷笑,见?她担忧的模样,心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一刻钟之内我要他的?命!”他继续吩咐道。
那几人得了命令,招式越发狠厉起来!段峙不?防,身上已经中了一剑。
沈虞看得心惊肉跳。
就在他渐渐抵御不?及之际,又有一人飞上屋檐。
是龚飞白。
龚飞白平日与段峙不?对付,也?不?大爱管闲事,但是今日却突然冲出来与他一起联手。
沈虞心里稍稍舒了口气。但她清楚,即便龚飞白出来相助,两人也?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她看向裴義之,问道:“要如何才能放过他?”
“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今天他必须死!”他眼里依旧是消不?下去的怒火。
沈虞定定的?看着他,“裴義之,我都已经离开六年了,也?已经快忘记你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裴義之心中一痛,眼角瞬间腾起了雾气,“阿虞,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忘记你?我夜夜梦你不?得安眠,我要如何才能忘记?嗯?”
“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都快要疯了,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我这里......”他指这心脏的地方,“疼得快喘不?过气!”
“阿虞,你若是记恨我当年害了沈家,我还给你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就是不可以消失,更不可以嫁给其他人,你这样,我会死的!”
沈虞冷笑,“裴義之,你死不死与我何干?你当年为了你的?大业心狠手辣,不?顾我与你的?夫妻之情,甚至利用我图谋沈家利益。你有何脸面来说这些?”
“你真当这般绝情?”
“不?是绝情,裴義之,我不?爱你了,我对你已经没了情!”
忽然,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忍得他难受。尽管知道她或许已经不爱他了,可亲口听她说出来,却仍是心如刀绞般难以承受。
他硬生生的?咽下那股腥甜,狠厉道:“阿虞,没了情又如何?总之,我不?许你嫁人,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你做梦!”那厢段峙听见了,慌忙间大吼道。
屋檐上,龚飞白和的?段峙已经渐渐体力?不?支,没过已一会儿,便从屋檐上掉下来,随即立马被人用剑齐齐抵住。
沈虞心口砰砰直跳,提着裙子奔过去,却被侍卫拦下。她突然夺过那人的?剑,随后抵在自己脖颈上。
“裴義之,他们死,我也?死,他们生,我便生!”
裴義之看她一身红衣,提剑挡在别的男人面前,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得咳嗽,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嘴角缓缓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