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予抬眸,问她:“很疼?”
“没有,还好。”陈星渡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这样说,傅司予目光划过她略显得苍白的脸,显然是在忍痛。
他动作放得更轻,尽量不触碰到伤口,简单检查完伤口情况后,微蹙眉道?:“刮得有点深,估计得去?医院打破伤风。”
“还得打针啊?”陈星渡从小最怕打针了。
“不打不行,会?有感染危险。”傅司予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固定好,侧身去?拿袋子里的医药用品。拿棉棒沾上?碘伏,给她清理伤口。
动作很轻,陈星渡只?感觉到酒精刺激伤口时轻微的刺痛,没有更多的不适。
陈星渡望着他的动作,紧绷的精神一点一点地松缓下来,忽轻声说:“傅司予,你以后会?是一个好医生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傅司予很少和她谈起以后、未来之?类的话题。由于伤口很深,他只?能为她做简单的包扎,先把血止住,避免伤口造成?二次感染。
他把她的脚重新放到地上?,示意她不要乱动,随后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老王,开车送她去?医院。”
-
事实上?,伤口情况比陈星渡想象中糟糕很多。刚才在车里,灯光不足够明亮,她只?隐约看?到自?己流了很多血,脚踝像被浸泡在鲜血里。她以为只?是伤口面积大?,但并不深,谁知去?到医院,医生看?一眼伤口,便告知她要缝针。
陈星渡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反应过来,揪着病床单鬼哭狼嚎,死也不肯进手术室。
傅司予早在看?见她伤口情况时便料到,只?是当时没明说,坚定要送她来医院。
女孩子都有爱美?之?心,又是在脚踝这么明显的地方,要缝个五六针,陈星渡哪里受得了。
最后还是医生告诉她,如果不缝针,伤口情况只?会?更糟,如果溃烂感染,以后会?留下更难看?的疤痕。
陈星渡这才双目挂泪,委屈巴巴,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由于是在夜晚,他们?挂的急诊入院,缝针也被安排在急诊手术室里。陈星渡的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有一根手指的长度。
自?打听见医生要给她缝针,陈星渡绝望地躺在病床上?,眼泪顺着脸颊两侧淌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护士过来推她进手术室,经过傅司予身边时,陈星渡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陪我?进去?。”
傅司予顿了顿。
一旁护士姐姐打趣地笑?说:“是你的小男友吗?”
陈星渡目光坚定,此时此刻,傅司予是她在医院里唯一认识并且可以相信的人,牢牢抓住他的手,像抓紧悬崖边上?最后一根求救的稻草。
声音虚软,带着一点哀求的哭腔:“傅司予,你陪我?进去?吧,好不好?我?害怕。”
傅司予:“……”
傅司予没想到这人平时胆大?包天,不过是一个普通缝针的小手术,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他耐着性子安慰道?:“只?是缝针,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进去?。”陈星渡撒娇耍赖似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在半空中摇啊摇,“你陪我?进去?吧,好不好?”
傅司予没说话,目光落在女生牵住自?己的手上?。女孩子的手小而?柔软,像一团柔弱无骨的棉花,指尖带着点微凉,牢牢握住他的手,仿佛寻求他给予力量。
傅司予指尖蜷了蜷,无声和她握住自?己的手扣在一起。
他侧头望向一旁的护士,“可以吗?”
护士见他们?这么难舍难离的,轻叹了口气说:“可以,不过家属不能在旁边看?着。”
傅司予陪陈星渡进的急诊手术室,病床周围拉上?滑帘,遮挡住里面的情况,只?露出来陈星渡的一只?手,和他的紧紧牵在一起。
通常医院不允许病人家属进手术室,一个是怕消毒不彻底、导致细菌感染,一个是普通人对医疗手术承受能力不高,怕会?出意外。
但傅司予从小跟在陈娉婷和傅明礼身边,虽说没有实际上?过手术台,各种现场观摩和纪录片学习的经验却不少,外伤缝针这点压根算不上?手术的现场,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任由女生牵着他的手,隔着一道?薄帘的距离,听她在里头每被缝一针,就?发出一顿鬼哭狼嚎。
医生失笑?地问:“有这么疼吗?已经打了麻药了。”
“疼死我?了!”陈星渡哀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夹杂着她吸鼻子的抽噎声,“虽然我?感觉不到,但我?可以脑补啊!”
医生:“……”
傅司予:“……”
其他护士:“……”
傅司予被她吵得有点头疼,闭了闭眼说:“陈星渡,你安静一点,等下给你缝歪了,伤口会?更难看?。”
“傅司予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陈星渡气得一把拉开帘子,双目含泪地望着他,“我?已经这么惨了,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女生从进医院就?开始嚎啕大?哭,此刻双目红通通的,挂着晶莹的眼泪,又气又委屈地瞪着他。
让人莫名想起,草丛里那些柔软无害的,红着眼的小兔子。
傅司予无声看?了她半会?儿。
忽地,他朝前弯低身,用掌心覆住她的唇,靠近她,对她轻声安慰地说:“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