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眼生的丫头靠着门框打瞌睡,林公公略想了想,正是上回差点儿被扫去澄辉院的白芍姑娘。她也算是交了好运,被陆清浅改了个枇杷的名儿,提上来当了一等丫鬟。只不如金橘和香橙得用,除了管着侧妃娘娘的针线,偶尔还得做点子看门的小事儿。
见王爷过来,枇杷好悬没一脑袋撞在门框上,忙行蹲礼脆声请安。
綦烨昭随意摆手让她起来:“你们侧妃呢?”
“王妃在侧间呢。”枇杷是个圆脸儿爱笑的小胖丫头,打起帘子请王爷进去:“刚刚听金橘姐姐说,侧妃要抄经,不让人打扰,便派我在外头守着。”
綦烨昭也想起来了,陆清浅才入府没多久便管他要了不少好纸好墨并许多经书,说是喜欢读佛经,平日里会抄经静心,这样看来倒不是谎话。
他慢慢走进去,陆清浅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与他见礼——今日的侧妃娘娘只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窄袖长袍,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髻,脸上一点脂粉也无,素清汤挂面一般,唯独身上带着一抹淡淡檀香味,端的沁人心脾。
书桌上的宣纸厚厚一沓,墨迹深浅不一,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上头一个个蝇头小楷透着安宁平静的气息,綦烨昭翻了两页点点头:“你是真下了功夫的。”
“打发时间罢了。”陆清浅笑起来,仿佛拨动了空气中的涟漪,原本沉静的氛围带出了些许活泼:“王爷怎么想到来我这儿走走?可是有什么好事儿要与我说?”
“你想得美,哪儿能天天有好事儿。岂不知世间不得意十之八丨九,当谁都和你一样傻乐么?”
“我哪里傻乐啦。”陆清浅扭着身子不依:“王爷您就是太闷了,明明时光静好却不知道享受,非要把自己憋的一心苦闷去。”
綦烨昭听她抱怨也不恼,只伸手掐她的脸蛋儿:“小丫头净瞎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闷了?”
陆清浅拍开他的手做了个鬼脸:“虽是没在脸上写‘不开心’三个字,可您这满身的疲倦无奈,但凡用心些都看的明白,您糊弄的谁去啊。”
她反手去捏綦烨昭的手,巧笑道:“于国,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喜迎丰收,难道不是好时光?于家,您妻妾和睦又即将有子嗣降生,可不得心生欢喜志得意满?我要是您啊,非得闹的周围所有人都跟着开心起来,说不得还要出去骑马打猎放纸鸢,才不闷头想烦心事儿呢。”
她噼里啪啦叨念一阵,綦烨昭心头却是豁然开朗——所谓庸人自扰,他心中无奈的皆是他无法自主的事儿,想再多也并无用处。与其将这烦闷情绪带出来,还不如打点起精神快活些,毕竟无论何人,都宁愿选择与开心快活的人相处,而不是往愁眉苦脸的人跟前凑。
“不错不错,就该现在这样,虽然没笑,但好歹是开怀了。”陆清浅故作欣慰老成的表情道,极大胆的主动靠进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妾哄得王爷开心,您可给我个什么赏赐好?”
“原来你却是哄我的。”綦烨昭忍着笑瞪眼:“本王没治你的罪便是宽宥,你竟然还敢讨赏?”
陆清浅又笑,轻轻拉他的袖子软语讨好道:“好王爷,求求您了,帮我抄一篇心经好不好?”
《心经》全文不过五十四句话,加起来二百六十字,要抄一遍并不费事儿。只綦烨昭有些不解:“为何非要我抄的?”
“反正是有用啦。”陆清浅嘟着嘴转身不看他:“就这么个小忙都不肯帮我,王爷可真小气。”
綦烨昭被她的小女儿姿态逗笑,将人掰过来再捏一把她的小脸儿,才铺开宣纸提笔书写:“好好好,你既说要,我给你抄便是。”
他笔走游龙,一篇正楷写就的《心经》没一会儿便得了。看着陆清浅视若珍宝的收好,心里却想着回头让林公公找香橙打探打探,看这妮子到底要作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