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还不知道错?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像你这样大的年纪也在跟着我到处走了,不夸张地说,他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再看看你,除了到处惹是生非你还能做什么?”
“我能让我们家活着!你和大哥多厉害,再厉害你们也得跟别人下跪,别人要你们死你们也不会活……”年沐梗着脖子冲年横城吼着,他的话还没吼完,就被年横城一脚踢断了。
“你这混账东西,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些什么浑话?”年横城说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简直想把年沐塞回史氏的肚子里重新来一遍,免得他一天惹事生非,迟早把一家人给害死。
什么叫做“让我们家活着”?“跟别人下跪,别人要求……”这个别人除了皇上还有谁呢?要不是在场的人只有他,若是这番话被传了出去,莫说他保不住年沐,恐怕他们一家都要遭殃。
年沐并不是一点都不知轻重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要小心一点,可这是在家,他面对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他的父亲恐怕真的要这样相信着圣上然后带着全家人一起死去了。
“父亲,你骂我干什么呢?我只是看得比你们透彻,我比你们更珍惜我们的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的家毁掉,任何人都不可以,就算是皇帝,也绝对不行!”
年沐的少年气似乎一下子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在冷静之下的阴冷,他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地下,嘴里说着在年横城听来全是胡话的东西。
在年横城高高举起手来,想要打正跪在地上的儿子的思想时,又听到年沐仿佛破釜沉舟一般说出口的话,“父亲,你真的要哥哥死了,你才能看清楚,我们年家根本就不是被皇上信任眷顾的吗?!”
年横城伟岸的身体有了瞬间的僵硬,他举起的手在空中抖了起来,年沐的话像是惊雷,把年横城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那个让他和史氏再不愿回想的雨夜。
“轰!”黑夜中,雷声震耳,一块黑布的天上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似乎永无止境的大雨让整个将军府弥漫起了带着草腥味的绝望。
“将军!监军又在催促了。”年府的老管家驼着背带着一身的雨气又在门外提醒道,他不敢不提醒啊,门外的监军老爷口口声声说是要延误军情了,这个罪他们年府担当不起,可是他们家大少爷又该怎么办呢?
老管家红着眼睛向里屋通报后,就担忧地等待着里面的回话。
“老爷,你们快走吧,既然军医说肃儿是中了毒,我是信的。我立刻就拿着牌子进宫再把御医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史氏红肿着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些,她的手却不断地捏着锦帕擦拭着自己根本止不住的眼泪。
她怎么会舍得在这个时候送年横城离开呢,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全都倒了,她得撑起来。
“夫人放心,添香跑得快,添香立刻就去皇宫递牌子,一定很快就把太医带回来!”添香用力地抹了自己的眼泪,她说完就要立刻往外冲,伞也不记得拿。
年横城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军医却写着方子摇着头,将笔狠狠摔在桌上,“糊涂啊糊涂,这大公子都被那些个太医治了这么多天的风寒了,你就算把人请回来,解不了毒也就是吊着命而已,不过晚死几天,有何必要?”
医者仁心,虽然军医说的话让这屋里的人心肝都疼裂了,但是他说的话确实实打实的真话。
年沐已经“病倒”了好几天了,皇上知道后亲自派了御医来诊断,说是不慎着了风寒,可这治了快五天了,还是一点儿好转没有,若不是今天边疆有异动,年横城让跟着他回京的部下来他府上商议,军医听说了这件事一定要来看看,恐怕他们真的会让年肃被拖延致死。
“御医确实不如军医你见多识广,可要是他们知道是毒,或许也有办法解吧。”史氏既像是在安慰年横城,又像是在安抚她自己,其实她颤抖的手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担忧和害怕,只是她不敢再表露出来,就像在知道年肃是中了毒一样,她当然很想质问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可是看着虚弱痛苦的儿子,她什么都问不出了,只在心里祈祷,让年肃的痛苦都转移到她身上来吧,别再折磨她的孩子了。
可是史氏的祈祷没有任何神佛听到,军医说,这样的毒不是轻易能解的,要时时守在中毒者跟前,根据中毒者的情况,再对症下药,其中的药房没有一副是能完全相同的。
所以军医虽然能解,但是他没有时间了,正如年横城也没有时间再守在年肃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