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之意乃是百年后,我便是一抔尘?”苏鱼正想着要如何化解这个膳食间引入的关于,便听耳畔又荡进沉沉的声音,透着股戾气。
抬头便撞入那深如墨渊的眸眼中,冷冽,肃杀。
不寒而栗!
苏鱼只觉自己双腿都是瘫软,浑身力气被抽光,额间冷汗涔涔,眼观鼻鼻观心,她虽是瞧不出此人眸底深处,心之所想。
可大朔臣民可是非常在意生死,最忌巫蛊之术,更何况诅咒之言,而她此刻所言,往小了说,是诅咒朝中重臣,往大了讲,是当面说你这个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之人,死了还不是一抔尘土……细丝极恐!
她今日方知,此人特么一人间杀器!还是个瑕疵必报的!竟是回回挖了坑给她跳,跳死人不偿命!
转瞬间便可大杀四方,为何她当初还只以为是个金大腿!
这书童第一日,便是这般惊心动魄么!
不就于崇文楼不小心撞了一下,如此这般报复于她……那她那晚好似还咬了他,是不是得被啃回去?连骨带肉!
心内不断暗暗腹诽,这书童做不得,做不得,可那个潭溪山书院的院志,咫尺之间,触手可得呀,她费尽一切心机,不就是为了查当年之事,如何就不能忍辱负重?昔年有成汤被囚夏台,文王被困,孙膑,司马迁有腐刑之辱,圣贤尚有忍辱负重之度量,她如何就如此吃不得苦了?
遂在心头不断默念忍、辱、负、重!
“主子……嗝……这您可就歪曲了……嗝……若说这凡人,主子可是那天上月,如日月星辰,亘古……嗝……永恒,如何就是一抔尘了”
一句话,竟是硬生生蹦出了好几个嗝,苏鱼哀叹,连她准备这一番言辞,都生生打了个折扣。
“哦?”赵渊只动几筷,便停止汤匙,“那依苏生之言,苏生百年之后又为何?”
不是说受惊会制止打嗝么,她这已经,连连受惊,心脏负荷不够,供氧不足了,为何还没有停下打嗝声!
入夏后,这天气便没个准信儿。
方才还是一片艳阳高悬,此刻,便是阴云密布,天霎时间,便暗了下。
只一道白光劈下来,紧跟着便听远山之外,雷声轰轰,雷雨之兆。
苏鱼正要回禀“嗝……在下卑贱——”忽一近雷,轰隆之声,震耳欲聋,倒是将她的打嗝给治好了,“自是一抔尘了。”
“这一道惊雷甚奇,竟是止了嗝。”
“雷雨瘆人,更会害人,自然会惧怕了。”苏鱼近日来对雷雨天气,很是不喜。
此时,赵渊一挑眉,起身撑开西窗,负手而立于窗牖前,一袭风雨从窗内灌了进来,打在了苏鱼的脸颊。
苏鱼一个哆嗦,抬眼便见窗外逶迤山脉,密雨纷纷,远山倒似云遮雾罩,笼罩在一片雨帘之中,风摇树曳。
“苏生叹气可是因那雷劈之人?”赵渊幽幽地瞧了她一眼,这一眼,只瞧得苏鱼时惊心动魄,窗前之人,任由风雨吹打,也毫无在意,好似早便对此司空见惯,只那脸上的表情越发意味深长,好似要从她身上瞧出什么来。
遂暗暗一惊,他何以知晓?上次雷雨,因丙字班一民生,竟在雷雨之天,站在,竟是被劈死,可苏鱼知晓,那是被人构陷,因是民生之子,也未激起什么波澜,白白就这般陨落一条性命。
她后来悄悄问过仵作,乃说身上带有金属兵器,只为,苏鱼便猜至,可众人纷纷皆言,雷神一怒,乃天降大祸,此人为。她偷偷探访了几日,却无一所获,只得作罢。
庆历十一年春日,那一场因地壳运动而起的地动,她的亲哥哥苏衡,便是如此这般,被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遂以火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