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哄哄讨论一片,无非是家族压力,考取功名,封侯拜相,出人头地云云。
谢鸿儒只捋着须,一副高深莫测地瞧着台下众人,苏鱼偷偷去瞧,与谢鸿儒幽深的眸,四目相对,还来不及看出什么来,苏鱼赶紧低了头,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砰一声磕在了桌上。
疼得两眼直冒金星。
“马珪,你入学尚早,今又留堂一年,你且说说,入檀溪,将欲何为?何以谓之人才?”
苏鱼早便知晓马珪去年因为调戏良家女被留级,又不学无术,功课自是不过。
不过苏鱼倒是瞧到了马珪眸底的胆怯,看来这个谢鸿儒,是马珪的克星,毕竟他老子马昭还是谢鸿儒的学生,马珪在谢鸿儒的课堂,自是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
此时被点名,虽脑袋一片空白,却还是恭敬地站起,作揖行礼后,磕磕绊绊紧紧张张,“学生……学生以为……以为……”
谢鸿儒眉峰皱的极深,都能清楚地瞧见褶痕,他扫视全堂,随后目光定在苏鱼身上,睿智夹杂沧桑的嗓音道,“你来。”
苏鱼暗暗后悔,刚刚不该好奇盯着谢鸿儒的眼眸,更不该与他对视,确实是个睿智之人,她也只看到了零星片段。
人才,鸿儒想听到的答案,是人才……什么是人才,从治国角度,苏鱼搜刮了脑海中记忆,有了,清了清嗓音,“世有贤才,国之宝也,古之圣王,恒汲汲于求贤,盖贤才不备不足以为治。鸿鹄之能远举者,为其有羽翼也,蛟龙之能腾跃者,为其有鳞鬣也,人君之能致治者,为其有贤人而为之辅也。”
谢鸿儒拈着胡须不作答,静静听着,“嗯,有贤而用之这,国之福也,请坐。”
转而又看着马珪,“你来评述下她讲得如何?”
马珪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他只想着晚上如何逃出去去逛一逛安定的花楼酒肆,哪里听了她在说什么,此刻,冷汗涔涔,慌张不得了,倒是结巴了起来,“学……学生……学生……”
学生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苏鱼瞧着谢鸿儒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入堂一年之余,不如后生,站在后墙处,将策论抄至百遍,五日后拿来与我。”
马珪内心煎熬,对于苏鱼更是恨上了,被谢师惩罚,他回家老爹还不得揭掉他的皮,更别提下个月从账房支出银两了,马珪此刻恨不得将苏鱼给捏碎,以至后面的课,凶神恶煞哀怨地盯了苏鱼整整一堂。
好不容易待谢鸿儒讲完,苏鱼正打算松口气,一整堂她前后接收到谢鸿儒与马珪如炬的眸光,真心煎熬。
一百遍,五日时间,估计马珪撕了她的心思都有,苏鱼这会儿也有点埋怨这个谢鸿儒了,找谁不好,非找她!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嗯马珪这样的二世祖沾染上关系!
刘子嵋跟王粲课下缠着她,两个人俱是一番崇拜。
谢鸿儒前脚刚走,马珪下一刻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苏鱼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随扈,指着他道,“苏鱼是吧!本少爷记住你了!我道那日不言语呢!感情在这儿候着小爷!你给我等着瞧!”
刘子嵋气道,“马大粪!你别太过分!你被谢夫子罚了,关苏鱼何事!你少冤枉好人!”
马大粪这个名字,源于那日,刘子嵋对于马珪不受罚耿耿于怀,傍晚在马厩铲了粪便,放在了马珪的校舍门前。
第二日,安定城的小恶霸马珪就好巧不巧,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向前摔下,脸朝下与马粪热烈相拥。
彼时,丁字班校舍门前已有多人打算去用早膳,途径时,目睹了这一惊天地动鬼□□场面。
苏鱼隔着三排校舍,都听到了马珪震彻山河的怒吼。
自此,马大粪传开,可众人也只敢美人敢这么当面称,就刘子嵋这个二货,还嫌此刻她跟马珪的梁子不深,居然给她添油加醋,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苏鱼瞪了刘子嵋一眼,她已经瞧到了马珪眼底愤怒的火苗,怕不是要打死这个刘子嵋,转头就对王粲说,“赶紧去找院丞!”
一听到马大粪,马珪的头都炸了,居然敢这么称呼他,真是不想活了,
院丞季真听闻到风声,不待王粲出门,就已经到了三人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佩刀侍卫。
瞅着刘子嵋跟马珪相向出拳的架势,苏鱼拉刘子嵋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就听到季真凉凉的嗓音道:“当众斗殴!败坏院风,挑衅同窗,罚你三人今日不得用膳,洒扫一个月马厩!”
明晃晃的宝剑出了鞘,马珪与刘子嵋这才冷静了下来,不过氛围也没多少缓和,但也算是收了场。
马珪带着随扈离开,围着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散了。
苏鱼瞧到了马珪离开前片刻眸底深处的阴狠,对刘子嵋的怨念更深了,惹谁不好,惹这个小恶霸,对方还有个马贵妃撑腰!
一下午都对刘子嵋没什么好脸色。
她这典型属于人在学堂坐,锅从天上来。
掌灯时分,檀溪山书院的校舍的灯火点了起来,灯火通亮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