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不觉多看几眼,便发现——此人脑中居然还是术算之技,如此便已猜出他就是那个钟子毓。
善术算,与裴誉并称“檀溪二贤”,倒也是个美男子,赏心悦目,甚是养眼。
院丞季询捋须道,“院长已知今日之事,特遣本丞来断,今日便来一场比试,钟夫子出题,众生谁最早解出,便入住此园!”
不多时,新入檀溪山书院的学子,都已聚集此地。
“如此,本夫子处有一临渊太子所出题目,谁人可在一炷香内算出,便可入住此园。”
众学子一听,原来是临渊太子呀!摩肩擦踵,纷纷欲试,院内顿时安静了起来,都在等着钟子毓的题目。
“第一题:今有粟二千三百七十四斛,斛加三升,问粟共几何?”
“第二题:有米铺诉被盗米一般三箩,皆适满,不记细数。今左壁箩剩一合,中间箩剩一升四合,右壁箩剩一合。后获贼,系甲、乙、丙三名。甲称当夜摸得马勺,在左箩满舀入布袋;乙称踢着木屐,在中舀入布袋;丙称摸得漆碗,在右箩舀入布袋。将归食用,日久不知数。索到三器,马勺满容一升九合,木屐容一升七合,漆碗容一升二盒。欲知所失米数,计赃结断,三盗各几何?”
题目一出,众人自是四下散开,纷纷去找纸笔开始演算,或是三五聚成一小团,或是二人私下议论纷纷。
槐树下的一四角香炉中燃着的一根香,在一点点化成灰烬,掉落散开。
苏鱼瞧着有一不远处有一方院落,墙内伸出几枝红杏,开得正艳,遂去了墙根上席地而坐,倒有几分意境。
这一处,怕是新修的院落,她当年来时不曾有,也还记得,当年偷偷上了苏衡的马车,被带到这檀溪山书院,也就是在那一处,大哥苏衡让她坐在那处,拿着两根糖葫芦,待他去告假。
“小苏苏,你怎么不赶紧术算?这第二题,我知一升为十合,可是这甲乙丙三人均不知自己到底舀了多少下,这要如何算呢?”
刘子嵋虽然没个正行,可这会儿倒也开始思考了起来,毕竟他们这些官宦子弟,日后大都是要入朝为官,这种平日里的题,便是做个巡抚,也得要会断案。
苏鱼在刘子嵋眼底瞧见眸中殷切渴求,刘子嵋捧一本书册在手,接着又是封王拜相,朝服上身的幻想,大概是鸿胪寺卿在刘子嵋这独苗上也是花光一番心思。
有点动了恻隐之心,她是帮他呢还是不帮他呢?
苏鱼环顾四周,这地方坐北朝南,是个独立小院,四四方方,面积不算大,室内陈设也不算宽敞,细碎的阳光穿透枝丫打在地上,微风徐来,斑驳点点。
苏鱼忽的忆起,儿时,也是这么大一颗槐树上,她喜欢坐在槐树枝上,望着丞相府外,而苏衡带她与二哥一起爬树,一起眺望远方嬉闹的场景。
她的身份自是住不得这槐园,可刘子嵋的身份却当之无愧,若是让他拿下,这独立小院倒也方便日后行事……
一墙之隔的院内,一丛青竹后,户部侍郎裴誉正坐在下首,与赵渊对弈,池中锦鲤游地欢快,在水藻中若隐若现,似在捉迷藏。
裴誉先低语道,“殿下早年出的这第二题,却是为难人。怕除了子毓这痴迷之人,也不知今年这批学子里可还会有子毓这般经纬……”
赵渊倒也不甚在意,手执黑子,想到来时在修仪亭中瞧见的那个身影,卖了个关子,“怕是要让裴卿失望了,不若来一赌?孤赌必有人解开。”
手中的棋子,一子落盘。
“属下赌今日无人可在一炷香内解出,殿下当年此题,属下与子毓也是想了一日,还是子毓更胜一筹,早属于解开谜题。”
裴誉自是不信,当年这题他与钟子毓都难以解开,这一年入学的世家子弟,他均暗中观察,并无人与钟子毓那般擅长算术。
“那属下自然是无人可解……”话音未落,裴誉便听到墙外交谈的低浅的声音越过高墙,飘进了院内众人耳中。
院墙之外。
刘子嵋看苏鱼一副呆呆的模样,“小苏苏,你快帮人家一起算!”
“算完了!第一题两千四百四十五斛两斗两升,第二题三千一百九十三合!”
“小、苏、苏——你……”刘子嵋瞠目结舌,随即尖声叫起,如孤鹤之呖长空——
【太子小剧场】
市井传言,鱼半仙,博古通今,达权知变,可去灾厄,保平安。
一日,熙宁街口老榆树下,孤偶然得见。
一老鳏倾诉,“半仙儿,你能瞧出那浑家瞒了我什么?此是账册。”
苏鱼接过账册,翻阅片刻,慧眼识假。
老鳏千言万谢归去。
黎淮翻阅账册,鱼半仙,术算之精,一厘不多,一厘不少,正正好。
苏鱼,资性颖慧,术算与钟卿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