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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戏水(2 / 2)


卯时三?刻,客栈与赌坊的上下百名人员已被收押大牢,脸上带着未曾清醒的懵愣与忧惧。

郝英向刘枫旻与恭王二人行?礼后,便请示道:“敢问王爷,刘大人,现在是先进屋搜查还是提审犯人?”

恭王没说话,幽深晦暗的眼睨向刘枫旻,示意他决定。

刘枫旻抬手指向客栈三?楼的最拐角处,幽幽道:“随我?一同进屋搜查。”

刘枫旻入三?楼廊间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炭火味,正从密室的方向传来,而他们疾步走到客栈左侧的尽头时,打开最后一间的屋门,见那只是一间普通的书房,没有任何内藏密室与暗格的可?能。

然?炭火味,却是愈近愈浓。

风吹得不知何处的窗棂吱吖作响,幽幽辗转回荡在刘枫旻的思绪中,想起昨日广蛮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你?傻啊,银子?从窗外扔下不就?好了?

刘枫旻眼中陡然?生出一片光亮,了然?道:“褚锋,把走廊尽头那道墙撞开。”

褚锋在身后愣了片刻,还是照做。

若是一堵实墙,哪怕是按褚锋的脚力,也不可?能踢开,既然?刘枫旻那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嘭。”

一声木头被折碎的声音传来后,更惊天动地的,是木门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走廊的尽头,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扇机关门。

恭王在身后略一沉吟,道:“你?是怎么知道走廊的尽头,还有一间房?”

刘枫旻耸耸肩,扫着密室四周,漫不经心道:“大汉说过密室有窗,从客栈的后门望去,三?楼从走廊到尽头的地方钉了八扇窗,可?我?们一路走来,只有七间房,每间都挨得很密,没有从中再插第二间的道理。”

恭王应了声淡淡的“嗯”字,也随刘枫旻的视线向屋内扫过,直到见密室的内屋中黑烟滚滚冒出,浓眉微皱。

褚锋进入内室后,快速熄了火,只见一个炭盆中,还有零碎几封未烧完的信件。

是赵参将的亲戚与赌坊中人的书信。

字句拼拼凑凑,得到最为惊人的消息,赌坊中人,皆来自西南□□。半年前,得知鄂北驻军会来到广凌,便先他们一步在此地落下了赌坊与客栈。而那些军饷与官银都是原在京都的赵参将亲戚所盗,借由他原先在军中的势力,很快便探知了钱粮存放地与士兵把守时间,将他们偷盗回来,再交给□□之人,助他们偷龙转凤,腐败朝纲。

刘枫旻的面?色微沉,将那些信单独交由褚锋,避开恭王与郝英,吩咐道:“去查,信件的来源,去向,经转多少关口,涉及人员多少。查到水落石出为止。”

这般私密的信件,从京都一路至广凌,甚至周转过西南,关口可?能不会留存证据,但驿站与船商说不定有些线索。

京都极北,至西南各地,哪怕快马加鞭,书信来回一次也要三?月。他们为了确保消息灵通,必会选择水路,那么一来二去,便兴许会留下蛛丝马迹。

再者,京都至广凌,赵文硕下了死?令,书信要经官员手中,这些封了官印的信件,恐怕是有朝中人撑腰,暗下命令让书信流通,而且势力庞大。

刘枫旻深深地望了眼恭王,在内室中再走几步,打开存放钱粮的箱子?,慢慢开口,“王爷觉得,背后主使人是谁?”

恭王在刘枫旻的背后,面?不改色地弯眼一笑,“你?这话总感觉夹着层意思。本王怎会知道幕后主使?”

刘枫旻淡淡嗯过,沉默片刻后,睨向室内的两幅字画时,观得饶有兴致。

“永嘉国主复印章,蟒首四足换君郎。”刘枫旻幽幽读起自己眼前的字画,画中,孔融让梨的故事,皆被扭转,孔融作为兄长,主动要了那个最大的梨子?。

他抬步向另一副画看去,却见恭王挡灾自己眼前,先一步将画望尽,眼中再藏不住狠戾,怒道:“血口喷人!”

刘枫旻视线定在另一副画上,画中蛇头人身,坐在龙椅上,受天下人朝拜。

而提字为,“洲星璀璨大地灏,烈阳心头三?分烧。”

一副对称的字画,藏着“永洲”二字的头。

而“永洲”,是恭王的字。

刘枫旻将那两幅画细细卷起,微微敛起眼底的光,平淡道:“清者自清,王爷不必如?此动怒。”

恭王眼如?刀刃,直刺向刘枫旻,咄咄道:“本王就?问你?一句,你?可?信画中所言?”

刘枫旻想了片刻,即使恭王参与,可?军中大小势力,京都至广凌,不可?能一路都是他的部署,那么其余的官员,又需要多少的财力打点?

他虽然?野心勃勃,但对于钱财还有些与生俱来的摒弃与自持,所以?他最多称得上富裕,没什么可?能将一路以?来的官员悉数贿赂干净。

这般规模、财力绝非他一人能够承担。

想罢,他缓缓摇头,似笑非笑道:“王爷不是这种?人。”

哪怕是,也不尽是。

自他们入赌坊后,便没再与外界通过消息,而赌坊中的伙计也是在懵懂未知的情况下被人捉拿,密室的那团火又是谁放的呢?

恭王不会傻到将自己的野心写在两幅画上,落人把柄。

此事过于顺理成章,似是有人故意顺水推舟。

刘枫旻的话,稍稍缓和了些恭王的不忿,然?他心底依旧沉得如?泰山压顶,眼中泛起一阵幽暗。

刘枫旻余光扫见恭王的脸色阴沉,站在他面?前,手搭在他的肩头,语气平淡道:“若王爷是被人冤枉的,下官一定还王爷清白。”

反之亦然?。

恭王心底微微溢着暖意,虽了然?刘枫旻话中藏着机锋,但嘴角还是挂着抹温和的笑,清淡道:“枫旻,多谢。”

等刘枫旻等人重回原先下榻的客栈时,已是午间,暖阳照出道道金光,洒在刘枫旻的脸上,驱走一夜的忧郁与算计。

恭王敲门进屋,脸上难得的带着亲和的笑意,声色微亮,“快到正午了,要不要同本王一起用个膳?广凌的醉茗楼远近闻名,就?你?我?二人。”

刘枫旻微怔,刚想拒绝,就?听到恭王声音又起,“本王一直记得你?喜欢吃醉茗楼里?的醉蟹。这么多年,本王游历四方,但凡遇到会做醉蟹的餐馆,都会前去点上一只,醉茗楼中的最对你?的口味。”

刘枫旻明显一愣,惊诧地抬眼,正对上恭王眼底的脉脉情意,见他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与调戏的意思在,难以?言明的情绪一闪而过,无?奈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事态紧急,下官要去知府衙门问审犯人,当下不便......”

恭王未曾想过刘枫旻会拒绝,面?色陡变难堪,冷声道:“哪怕吃完再去,也不行?吗?”

刘枫旻下意识的与他错开视线,认真道:“实难从命。”

若是寻常饭局,他本不便推辞。

可?若是掺上了情深与期许,那顿饭,刘枫旻断不敢用。

恭王反常地未强迫刘枫旻,而是压下心头的火,静静看着刘枫旻须臾,轻声道:“什么都是他的,而本王与你?一起用个膳,你?都能拒绝干净。”

刘枫旻沉默不言,虽知自己未曾做错什么事,却依旧觉得自己伤了恭王。

这也是他第一次,因?他的拒绝,生出隐隐愧疚。

而却在屋内寂静到了极致的时候,褚锋忽然?敲门道:“衙门传来消息,先前那些□□里?的人,悉数自尽,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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