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有件事?想问你,”薛佟挠了挠头,疑惑道,“小书刚刚说的,不要提杨三全的家人是什么意思?”
安栾:“你刚刚站这里想半天?就想这个?”
薛佟理?所当然?道:“对啊?不然?呢——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安栾斜眼瞥他,“但那是人家的家事?,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要问自己?问去,我可不好意思背后?语人是非。”
“嘿,你这破小孩,”薛佟无言以对,“你就是看我好欺负,就是不告诉我对吧?”
安栾转身往外走,“嘁”了一声:“你本来就好欺负,我不告诉你怎么了,有本事?来打我呀?”
“打你就打你,你以为小爷不敢……靠,你别跑!”
安栾道:“我已经走得很慢了,瘸子?。还不跟过来?”
薛佟一瘸一拐跟上去:“你带我干嘛去?”
安栾瞥他:“还能干嘛?当然?是去军营训教,你自己?跟杨大哥打的赌注,你还想赖账?”
“去军营训教?”薛佟震惊道,“我脚刚扭伤,怎么训教?”
“关我什么事?,不训练难道你觉得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上战场能拿人头?不把自己?的人头送出去就算好了。”
安栾把宋师毒舌的功夫学到?了个十?成十?。
他负手往前走,小大人一样边走边教训道:“再说,脚伤怎么了?战场上打仗,人家断了胳膊断了腿,不还是要拿起刀继续拼命?你就扭了一下,是腿没了还是筋断了?脑袋不还好好的安在脖子?上吗,矫情得跟个姑娘似的。”
安栾鄙夷道:“师兄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天?生公主命。演武场上走一遭,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能打得过谁?指定连我都打不过你信不信?”
薛佟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公主”这个词,大怒道:“谁打不过你这小屁孩了?!有本事?就走!打一架!”
“我才不陪你打,”安栾耸了耸肩,笑嘻嘻道,“你太菜了,还是让熊大哥他们辛苦一点来陪你打吧。”
薛佟气半死?。
宋师身边这些人,是天?生来克他的吧?!
翼州城外一战后?,大周成功夺回?翼州与?袁州,单于晔领兵逃走,退至江州城外的护城河另一端,很快,周兵也入驻江州,与?南疆大军隔一座长江相望对峙。
此后?一个月内,周军与?南疆军队大大小小打过许多次仗,战因皆由南疆而?起,每一次交战,死?于南疆巫蛊之术下的士兵数不胜数,纵然?大周军队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也顶不住这样的消耗。
每一次都是惨胜。
薛佟被押着关在军营中与?熊七几人训练了半个月,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个人头都没拿。
战后?清点人数,杨川没点到?他人,吓得脸色惨白,最后?从死?人堆里找到?了瑟瑟发抖尚且不能回?神的薛佟。
原来这家伙当时被血雨腥风的场面吓傻了,不敢上前杀人,又被身后?士兵推推搡搡,不小心?栽倒在地,干脆一头埋进死?人堆里,躲到?了最后?。
杨川听他颤颤巍巍说了半天?,最后?眼眶一红,之前日天?日地日空气的薛小公子?半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的裤腿喊要回?家。
杨川顿了一下,冷冷道:“你看看营中那些浴血的士兵们,他们哪一个身份比你尊贵?却都比你厉害多了,至少不会做个丢人的逃兵。我早就说过,你的公子?哥身份在乱世面前分文不值。”
“你想让别人记住你的身份,那就要凭自己?的本事?。这样一事?无成,就算回?了京,是想让别人觉得堂堂丞相独子?,原来是个只会口头逞能、上了战场就能吓尿了裤子?的窝囊废吗?”
杨川为了从死?人堆里挖他,满手是血。
他起身,拔起一旁的枪杆,尖锐的枪头尚且滴着血,指着那堆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是敌军还是我军的尸体道:“是千古流芳,还是遗臭万年,你自己?决定。”
薛佟哭得要死?要活:“就不能都不选吗?”
杨川沉默片刻,收起□□,转身离开。
“你自己?选的路,自己?下的赌注。没有反悔的余地。”
“再有下次临阵脱逃,我便记你一笔大过,你直接自己?滚回?京城吧。”
薛佟的抽噎声逐渐小了下去。
远处狼烟四起,天?边黄昏晕人。
乱世早就降临了,只是他尚且还沉醉在自己?贵公子?的金丝牢笼里,用以往的繁华编织成了一场梦,兀自画地为牢,不愿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