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
窗外下着朦胧的夜雨,九牙居就像深海中的一座孤岛,被雨水不断冲刷,越刷越是模糊,仿佛披上一层面纱。
晚饭后,李太白靠在沙发上整理药品的目录。
大家的病痛大多是肌肉劳损,筋骨错位,寻常的也就是发烧感冒,这些毛病她的助手飞鸟都能处理恰当,说实话对她来讲是大材小用。
她是内外全科,无所不能医药胜手。
“唉!”
她幽幽地吐了一口气。旋即又想,与其无所事事,整日与伊路米大爷吵嘴,打架,还不如与操起老本行,替人治治病好些。
“啊,是粉白色的。”伊路米一进门,便歪着头盯着坐在沙上的李太白,嫌弃地说:“小学生的品味都比你好。”
知她习惯着男装,但套着裙子盘腿而坐,动作豪迈,不但一双玉腿毕露,连粉白的内内也隐约可见。
难怪厨房大爷史提芬偷偷摸摸地进门,又红着脸出去。
这女人果真没有当女人自觉。
“啪!”
一个抱枕飞来,直中伊路米想凑近的脸,打个正着。
“让你看。让你看。”
她穿了十九年的裤子,都没发现着女装还得防走光一事,不方便,真心不方便。李太白跃起身,捞起手边的抱枕又丢向某魔王。
这一回,伊路米一侧头躲开,抱枕直直落在地板上,而李太白迅速窜门而去,破天荒不与他争吵。
伊路米捡起抱枕丢回沙发。
还懂得害羞。啧!
他嘴角一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却吓得从厨房走来,负责清扫的保罗一身冷汗。“伊……伊路米少爷有什么需要?”
纵是在九牙居工作已经两年了,他仍不习惯杀气四现的伊路米大爷。
伊路米说:“没有。”
见他面容如常,面瘫症晚期患者,保罗稍稍放心,又问:“呃……请问您知道杰克管事在哪吗?”
“他说去一趟前院会客楼。”
保罗一听,眉头一皱,不能让杰克抢先。“伊路米少爷,我想每晚八点去糜稽少爷家里学习电脑一小时,请您批准。”
拼了。
为了美女,他拼了。
“学习电脑?”二弟的确懂电脑。“你为什么突然想学电脑?”
“呃……”
保罗毕竟才十八岁,有些害羞,支吾了一下,才坦白:“因为李……李花农喜欢码农啊!所以我……我也想……”
伊路米的心一沉,不动声色地问:“李花农喜欢码农,和你要学电脑有什么关系?”
“那个……李花农又没有男朋友,大家都在努力,所以……所以我也……我也想努力一下。如果……万一……”
李太白是单身的美女,总归需要一个男朋友嘛!不可能一直是单身嘛,所以她是全单身汉的福利,人人有机会,人人跃试。
“谁说她喜欢码农?”他可不相信精怪的她会喜欢宅男,无趣兼泛味,像他家里的那个还是痴胖。
“是。是李花农自己说的。”
“哦——!”
伊路米叹了一声。“去吧。”
去了,也没用。他冷笑。
男朋友呀?!
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而保罗兴高彩烈地道谢,拿着手提电脑出门。殊不知自己亲手葬送了结束光棍的机会。
次日午后,李太白如常到森林午睡。阿明在两树之间为她挂了一张吊床,不让她躺在草地上引湿气入身。
一开诊,已有患者聚在门前等候。
厨工阿明暂时来帮手。
小病小痛也会为患者造成许多不便,病就是病,不论轻重。李太白认真治疗,甚至只是心理上的疾病,她都认真解答。
揉了揉肩膀,看了一下时间,已近五时,今日差不多可以结束了。阿明在外说还有最后一名病人。
“请进!”
患者是前院会客楼的助理。
李太白曾见过一面,正想询问病因,却见门从外推开,走进一人。
那人上前举手打招呼:“唷,还有病人?”
李太白眉头一挑,警惕地反问:“你来做什么?伊路米少爷。”病人就坐在那儿,不是废话么。
伊路米来到她身旁,大手爬上她的肩膀,慢悠悠地回答:“来接你下班。”
余光瞥了眼那只不太规矩的手。
李太白冷笑一声。“感谢伊路米少爷的好意,我还认得回去的路。”九牙居离诊所不过五人钟路程,闭上眼都能摸回去。
闻言,本还想客气装一把的伊路米,大手往下将人抱起,顺势抱在怀内。“你我之间说什么客套话呀!小白。”
这下连李太白也吓懵了。
他们之间连话也不愿多说两句,还客套话?
李太白想挣开。
伊路米俯身在耳边警告:“别动。你一动,我就让梧桐收回刚运到的药资。”他偏首看着早已吓呆的某助理问:“病,还看不看?”
某助理跳起来,动作夸张地摆手摇头。“不……不,我已经好了。好了!”他向抱在一块的男女一鞠身,逃命似地逃了出去。
目的已经达到。
伊路米却不愿意放手,大手扣住李太白的纤腰,质问:“听说你要找男朋友?”
“谁说的?”
“所以不是你想找,而是别人想当。他们也真是够眼瞎的。”他托起李太白下巴,将面瘫脸凑近,两人四目相接。
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怎么就惹得他家的单身汉神魂颠倒。不但争做码农,又假装生病……只为了多瞧她几眼。啧!
这张脸不甚起眼,除了一头雪似的白发,几乎是无一可取之处。
李太白趁他一时分心,一踮脚跟,以头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