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看看。”
池奕虽然害怕,到底还是将刚上过药的伤口露出来。
贺戎川挑眉,“扮可怜?”
池奕委屈,这种伤口对成天打仗的暴君来说不算什么,可普通人被捅了一刀,谁不得疼上好几天?
他垂着脑袋,紧咬下唇,“草民不敢。您不喜欢的话,以后不疼了。”
“朕不喜欢你疼,你就不疼了?”贺戎川冷着脸轻哼一声,侧过身负手扬头,“怕成这样,池奕,朕在你眼中便是如此嗜杀?”
池奕心说这也不能怪我啊,作者给这本书起名叫《暴君的覆灭》,作为读者不就先入为主了么。再说,你本来就是暴君。
既然对方不想扮演暴君形象,那池奕就洗干净眼中的委屈,看过去时一片清明,“若草民说不是,陛下也会觉得是因为怕您。草民笨嘴拙舌,请您给指条活路。”
其实池奕没必要在这以退为进,躲进主角光环就不会有危险。但以后还有任务要完成,只要对方没真打算把自己杀了,他就打算先尝试正常的方法。
果然,贺戎川听了他的话,轻嗤一声,坐到一旁冰冷道,“巧言令色。如此滴水不漏,朕想杀你也无缘由。”
池奕知道这话不是在夸他聪明,而是在骂他狡猾。
他赶紧示弱,抱着个枕头软软地说:“陛下想杀我,缘由多得是,比如在您宫殿里本该恭敬端肃,我却饿得肚子咕咕叫……”
池奕低垂眉眼,感到锋利的目光射过来,又渐渐变得柔和。贺戎川高声道:“王禄,拿些点心来。”
王禄还以为是陛下饿了,捧着点心进来,却被要求放在池奕面前,不免瞪圆了眼。
精致的宫廷御点被一通胡吃海塞,刚才吓个半死,池奕现在变得特别能吃。吃到一半,却听见贺戎川没什么语气的话音:“你听着,以后你为朕做事,听朕的话,朕自会分辨忠奸,不会滥杀无辜。”
池奕眼睛一亮,这就算是个正式的承诺了。既承诺了可以把他留下,也承诺了不会轻易杀他。
他咽干净嘴里的食物,抹了一把唇上的渣渣,朝那人低了低头,正色道:“草民谢陛下隆恩。”
贺戎川随手翻着奏折,“‘草民’二字不顺耳,改了吧。”
拿糕点的手一滞,池奕皱眉,“那怎么叫……臣?好像不对。奴才?也不对。”
贺戎川把他留下干什么,是什么身份,他不太敢问,因为觉得自己啥也不会干。虽然他是学历史的,但皇帝肯定不会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帮他治国。
“用你惯常的,”贺戎川轻描淡写道,“刚才用‘我’字不是挺顺的?”
听到这话池奕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紧张过度,称呼都是乱来的,什么谦称敬称都忘了。不行,这还是得请罪。
他刚要拖着还在疼的腿起身,却又听见:“坐好,吃你的罢。以后就这样叫。”
这也行?池奕一愣,这真是之前差点把他弄死的那个暴君?
他美滋滋地享受了一顿热量极高的晚饭,王禄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扯着人家问:“我今晚睡哪?”
王禄笑道:“这里是行宫,按规矩,陛下若无别的吩咐,公子可以在此留宿。”
“我睡这?”池奕望了一眼那边看奏折的人,他好像没什么意见。
池奕已经没有力气多想了,他让自己睡这那就睡,总不能趁自己睡着掐死自己吧。
书上说贺戎川工作非常努力,每天都要和奏折奋战到后半夜。池奕虽然受不了开着灯睡觉,但实在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倒下了。
灯下,一本奏折已经在贺戎川手里呆了一刻钟。他不喜身边有人,做事时都把太监赶走,现在放个池奕在屋里,注意力完全不在奏折上。
他无端心中烦躁,索性拿着奏折,在池奕睡的榻边坐下。
然后他就总想转头去看榻上那人。
醒着的时候机灵,睡着了就傻里傻气的,抱着个枕头,全无防备,一只手就能随便掐死。
这两日的确数次动了杀心,又必须压制。这个人有用,且绝不只是对付姚翰这种寻常的用处。
但他今日没忍下愤怒,池奕那句“一开始就是被迫,不然也没人愿意做这种事”彻底把他惹急了。
他甚至不知道原因,就是莫名觉得这句话糟心。
贺戎川掀开池奕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那伤口。
宁可被刺客捅一刀,也要隐瞒身手,难道是怕被忌惮?
睡得迷迷糊糊的池奕感到身上有东西,抓起那只手就扔了下去。
贺戎川:……
很好,从来还没有人敢嫌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