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不仅是江楚阑他们,还有一直站在远处没有过来的洛楚枫,以及不知为何出现于此的慕楚黎,夏楚眠。
什么……江楚阑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人竟然是沈楚萱的师父,那就是……韶华峰的前长老,韶华峰历代以来唯一的一位男长老?
可他既然是祁山派的人,为何……为何一心想要毁了祁山派,他当真这么恨祁山,其中又有何隐情?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阿萱你叫我收手,是不是太晚了一点?”男人笑着说,看着她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怜惜,毕竟他岑离厌这辈子,就这有这么一个徒弟,本来是不想将她拖下水的,但……事已至此,他想与不想已经不重要了,今日进入地宫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师父,阿萱这辈子没有求过您什么,只有这一回。”她泪眼婆娑,将身上道袍一拂,就这样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师父,收手吧,只要您眼下收手,还来得及。”
岑离厌只是别过了脸,冷冷地说道,“莫喊我师父了,自我叛离祁山,自你成为那韶华峰的长老,我们的师徒缘分就没了。”他边说,边拿下自己腰间挂着的佩剑,丢到了她的面前,“看在我们数年师徒的情分上,我给你个机会。”
“杀了我,这阵法自然解开,否则,就是你们死无全尸。”岑离厌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轻巧,好像根本就不害怕他们会对自己怎么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沈楚萱愣住了,她呆滞得看着那个人,狠狠地抓紧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像是恨不得把它捏碎了。
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了握住玉佩的手,脸上泪痕未干,她却是抓住了那把名贵的剑,那剑身上面刻着一个“萱”字。
她记得很久之前有一次外出祁山收妖,她因为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而不慎被妖物打伤,之后师父边说要为自己打制一柄全天下最好的剑。
她看着师父耗费无数日夜去寻找最好的铸剑材料,花费无数心血淬炼,历时好几年去打造好,可是再把这把剑给她之前,师父收到了前掌门的一个紧急任务,连夜离开了韶华峰,临行前还笑嘻嘻地跟她说,“师父不会忘记答应小阿萱的事情的,这把剑上还差刻名,师父做任务期间会紧赶慢赶地给你刻好的,回来再给你。”
可惜师父最后没有回来韶华峰,师父明明说只需半月就能回来,那一日她在韶华峰的大殿外等了整整一日,只为师父回来能第一个看见她。
但,她什么都没有等到,只有一身冰雪寒霜,微薄天光。
最后一次见师父,是在大半年后。他带着一身鲜血来到了端阳峰,扬言要杀掉前掌门。
她那时急匆匆地赶过去,只看见前掌门用了祁山派最厉害的剑阵,数不清的剑往他身上劈砍削刺。师父凭借着一己之力破了祁山派最好的剑阵,伤痕累累,却也威风凛凛。
他留下了有朝一日屠尽祁山派的狠话,便转身离去,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韶华峰一眼,她就这样被师父抛弃了。
韶华峰不可一日无主,最后在几位长老和前掌门的商讨下,她登上了长老一位,成为祁山派当时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长老。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若是当时师父往人群中看她一眼,就只一眼,说不定她就会不顾一切地随师父而去。
但是没有,这也就注定了他们师徒今日兵戎相见的局面。
“小阿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岑离厌看她终于下定决心拿起了剑,不由得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眼下这场是他们师徒两个之间的较量,他也想看看这个曾经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姑娘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师父,得罪了。”沈楚萱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剑鞘中抽出了那柄剑,剑身湛若秋水,剑上寒光凌厉刺眼,不难看出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剑。
她不假思索地飞身向前,直接将那把剑刺向岑离厌的胸膛,速度很快,众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但岑离厌只是微微侧身,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那剑气划到了他的衣裳,破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只刚刚那一剑,岑离厌就意识到沈楚萱是抱着杀了他的狠心的,他虽然略微有些难过,但也为这个小姑娘的成长感到高兴。
毕竟能狠得下心来杀了他,说明她以后不会轻易被别人欺负了。
岑离厌在这世上茕茕孑立,孑然一身,能放在心上的东西很少,可惜他重视的人到头来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他,利用他。
唯有这个小姑娘,只有她,是在有真心实意回报他。
她,是他被寒冰层层包裹下,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