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阑觉得自己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出问题了,所以有些呆愣地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下手有些重，所以眼睛上一片酸痛，险些要流下泪来。他微微睁开眼，泪水使视线清明无比,在发现眼前那人的样貌没有丝毫的变化，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时,他就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是他的脚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丝毫都挪动不了，一时间羞愤,无奈,难以置信全部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想做什么。他别过了自己的视线，眼睛就这样一直死死地盯着地面,像是恨不得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他想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之后,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以前那些觉得奇怪的地方,一下子就想通了,怪不得他对鬼市如此熟悉,怪不得他会出现在瞻若城里，怪不得……
江楚阑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摒弃开,专心地去想往事种种端倪。
初见时他谎称自己是凌霄宫弟子，袖中藏有凌霄花，衣裳绣的纹理也多是此花。他之前一直没有多想,此时一看，那些状似龙爪曼丽妖娆的图案，哪里是什么凌霄，分明就是只长于黄泉的彼岸花。
而传闻中的鬼王身着玄衣，袖间藏花，手中还会撑一把怪异红伞，用以收魂。其实仔细一想想，不就跟当初见到的顾燕辞一模一样吗？
他当时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智商遭到什么重创了，居然一点都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看到那家伙带着自己旁若无人地穿梭鬼市，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并没有深究下去。
而且在知道了他是鬼，待在黄泉幽冥司，修为跟那个顾燕君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时，更是没有半点的猜疑。
妈的，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怀疑顾燕辞的身份？
江楚阑现在很想把当初那个神经大条的自己打死，若是早点知道他的身份，他打死都不会过来这黄泉船市。
他觉得自己很是憋屈，不过是来取一味眠迟花，怎么如此之难？
旁边的清溶在看见顾燕辞出现之后，就很自觉地离开了这里，给这一对关系复杂的师徒留点私人空间。
所以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一个无地自容的江楚阑，和悠闲自得的顾燕辞。
原本从大殿中央飞出来的乌鸦，都停在了四面墙壁特意竖起的铁架上，它们四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瞳仁处竟然也散发着浅浅的黄光。
虽然那些都是没有灵智的乌鸦，但还是给江楚阑一种被众人注视的窘迫羞愧。这种地方，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所以他无视掉了一边站着的顾燕辞，立马转身往大门处走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他刚走到门口处，那个大门就莫名其妙地关上了。他伸手将自身的灵气击向那扇门，可却没有半点效果，他觉得是自己用的力气不够大，所以就化用了更多的灵力，但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下他终于意识到是顾燕辞搞鬼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想要干什么，所以他恶狠狠地扭头去瞪他，却看见顾燕辞不站在原处，反倒是坐到了殿正中的椅子上。
他端起了一盏茶，悠然自得地喝着，并没有去关注江楚阑做什么。随着他的动作，玄色的衣袖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还有上面暗红色的纹理，看上去极其的触目惊心。
他一身普通的玄衣，周身并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偏偏有一种风流清贵。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刚刚在休息，所以他那长发并未梳起，只是散漫地披下，滑落在腰间，显得慵懒。
见他并没有看自己，江楚阑心中的闷气一下大盛，但他又不愿意挑明了跟顾燕辞说，只能站在原处等他先开口。
江楚阑青衣如墨，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的身影就像是一根倔强的青竹，让人忍不住想将其坚毅的身骨折断，在那如白纸般的身子上涂抹出各种痕迹。
顾燕辞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过，随着眼前人自作主张的离开，他心里的暴虐无处安放。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爆发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这个人彻底逼疯。
他想就这样把江楚阑囚禁，不许他离开，不让他再看其他人，让他永永远远只看着自己，只属于自己。
顾燕辞眼里闪过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只是他很快就将自己变态的想法打散掉，因为他无比清楚，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江楚阑会被他毁掉，毁得彻彻底底，永不翻身。
他记得江楚阑在自己身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那般怨恨，那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