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间还是浓厚的血腥味,这让他很不适应,强忍着自己呕吐的欲望,他开始分析眼下的处境,计算生存的概率。
眼下他是逃跑不了的了,大不了在这女鬼本性败露的时候,与之殊死一搏,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命数。
“原来……为人是这个模样啊……”沙哑古怪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来,每一个字的音调都很怪异,像是婴儿咿呀学语般。
江楚阑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听有无下文,但女鬼闭口不说话了,就用这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玉般的手在江楚阑的皮肤上游走,她的指甲很长,刮在身上生疼。他差点痛呼出声,这么多年,怕疼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那只手一路向下,停留在了他的胸膛上,只隔着一层单薄的皮肤,她仿佛能够就能触碰到那颗滚烫炙热的心脏。
用手一攥,无论什么勇猛雄武之士,都会疼得哭天抢地,屁滚尿流……
那样的痛苦她也曾体验过,可谓是生不如死,比剜掉自己身上的肉还要疼上好几百倍。她忍不住让眼前这人也露出扭曲的表情,癫狂的神色,如同自己当年那样。
她已经许久没有遇见活人了,也忘记了为人是何等滋味,都说人生百味,而她的一生只有愁苦,只有旁人的不解、埋怨与愤恨,她为自己的国家半生戎马,沙场征伐,可人人当她笑话,毁她风华。
最后还用了最残忍的刑罚将她杀死,尸骨被人随手扔在了乱葬岗,蝇虫叮咬,豺狗啃食。无人念起几十年前,有一女子放弃此生安逸,举起三尺青锋,数次死里逃生,只为护自己国家平稳百姓安乐。
她想起几十年前的时光,越发觉得自己可笑,她舍弃了那么多,到头换来的却是万人唾弃真是可怜啊……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在江楚阑的胸膛上,尖利的指甲泛着血红的光芒。江楚阑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像是被什么划伤了,只要这女鬼在用力些许,他就必死无疑。
他默念着冷静,蓄力想要挣脱血丝的束缚,只要再等一会儿,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生死一瞬间,人往往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而江楚阑现下就是这种状况。身上的灵力动荡,在一刹那迸发出来,震得头顶尸骨林散乱,破裂的骨头纷纷掉在地上,沉闷的声音一片。
那些九游蝶被惊得四处乱飞,到处乱撞,翼粉纷纷扬扬地掉落,将地面上的杂物腐蚀成黑灰,唯独那些森森白骨不被影响。
束缚着他双腿的血丝被灵气齐齐斩断,他趁着这个机会上前靠近那女鬼,掏出一张锁妖符往她身上贴去。顷刻间,黄底红字的符纸由一张变幻为几十张,连接成一道绳索,将女鬼捆住。
估计她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才会如此轻易就落网。江楚阑想趁这个机会重创女鬼,举着叙雅剑往前刺去,但他没料到自己的符咒那么不牢靠,那女鬼轻易就挣开了,自己刚刚那一下彻底扑了空。
女鬼瞬移到自己的身后,江楚阑感觉到身后有风,赶紧往后转去,见那女鬼红衣猎猎,动作飘逸,锋利的爪子就这样往自己胸口位置抓来。
他连忙侧身,但是已经来不及,虽然避过了要害,但是自己的肩膀还是被硬生生穿透了。他脑子那一瞬间都是空白的,随后,撕心裂肺的剧痛席卷了全身。
他在心里暗自骂爹咒娘,当初在云安镇的时候,他也曾被妖物伤到肩膀,伤得也是这么个位置,这可算是桩人间惨案了。
女鬼抽出了自己的手,鲜血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他青色的长老服。她笑得癫狂,将那满是鲜血的手放在唇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一下,模样似是陶醉痴迷。
江楚阑被这样变态的一幕吓到了,果然妖鬼就是妖鬼,无论长得再怎么冷傲刚毅,发起疯来还是一个变态德行。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点住了好几处大穴才勉强止住了血。眼下的局势对自己极度不利,江楚阑也不知道该怎么逃脱。
“为人有何好,最后不都是变成累累白骨,做人有何好啊……”她笑得猖獗,形容愈发疯狂,语罢又朝江楚阑走来,“你留下来可好,留在这骨林中,陪陪我……”
那一瞬,江楚阑认为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是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青色的衣摆飘摇,恰似山间青松明月。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以为那人还会给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