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阑将这个东西给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清雅峰上从来没有亲传弟子,此刻有了。”江楚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虽然这个时候的顾燕辞只有十三岁,身高上矮了江楚阑一大截,但身上的气质不显任何的弱势。
高傲自大,冷酷倔强,目下无尘,睥睨众生,这才是顾燕辞应该被贴上的标签。
时间和屈辱不会将他染黑半分,不会折伤他的骄傲,不会掩盖他的风华,顾燕辞就是顾燕辞,不会因为顾家的覆灭而改变什么。
江楚阑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股炽热,那是对于站在巅峰的渴望,但江楚阑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是……寂寞吗?
在《三界楚歌》中,在江楚阑的笔锋下,这个天生傲骨的少年经历了许多的苦难折磨,一路熬过来,自己一个人。那些曾经的师兄弟都死在了他的剑下,那些嘲讽过他的人也统统付出了代价,那些对他好的,爱他护他的人离他而去。
他位临三界至尊,何等的风光恣意,江山如画,美人在怀。
可是再多的名誉都填不平内心的落寞。
他一生众星捧月,也一生孤苦无依。
这就是江楚阑眼中顾燕辞该有的模样,很矛盾,也很真实,像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像是作者创造出来只为表达自己内心趣味的傀儡。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进了顾燕辞的眸子,看到的不是凛凛傲骨,不是滔天恨意,而是寂寞,很深的寂寞,属于一个孩子的孤独。
江楚阑一直忘记了,虽然顾燕辞后来很强大,无懈可击,没有弱点,但现在的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童罢了。
家破人亡,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他一个孩子又怎么熬过来?
好像是他一直忘记了,所以可能是怀着愧疚的心情,江楚阑伸出右手摸了摸顾燕辞的头发,他轻轻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的亲传弟子。”
他没有看见,顾燕辞在听见他这样一番话之后,眼中的落寞散去了一会儿,有罕见的惊诧。
他……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吗?
从很久之间就是这样,顾家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者,他就要去努力的迎合大人们的喜好。顾家需要一个强大的棋子,他就要去努力地学习,成为最好的,最瞩目的,最令顾家满意的。
顾家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者,而不是顾燕辞,他之前的十年是为了顾家活。
没有人在意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只是个靠无数规矩安排出来的玩偶,这样的玩玩偶,从来不少。
现在有人对他说“唯一”,他……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吗?他疑惑,同时也觉得讽刺,他不过是眼前人手中一枚有用的棋子。
独一无二一词,倒是抬举他了。
一瞬过后,顾燕辞眼中的光芒散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深若寒潭的眸子死气沉沉。他侧身躲开了江楚阑的手,嘴角噙一抹冷笑。
江楚阑的手离开了那柔软的青丝,居然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遗憾,不舍,还是无奈?
不清楚啊……他只知道顾燕辞还是不信任他,掰回白莲计划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
顾燕辞懒得和他虚以委蛇,随手便将那枚珍贵异常的翡翠扔回给他,一副不屑当那什么亲传弟子的模样。
江楚阑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得那么彻底,接住玉佩的动作有些无措。他颇为无奈地叫住迈腿离开的顾燕辞,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大少爷脾气。
顾燕辞听了他的话,倒真的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知道他还要搞什么花样。
江楚阑走到了他的身边,瘦削的身子在阳光映射下投下一道阴影,刚好将他笼罩住。顾燕辞抬头望向他,却不想这人弯腰俯身,离自己极近。
他手指翩飞,很快就将那枚芙蓉翡翠系在顾燕辞的腰带上红色的流苏和青色的弟子服相比,很是醒目。
江楚阑系完之后,便居高临下地跟他说:“清雅峰从此以后,除你以外,再无亲传。”他直接了当表示了自己的强硬态度。
顾燕辞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回居然没有跟他计较,只是很不高兴地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把弄着腰间挂着的玉佩。
他眼中暗色流窜,全是探究。他以前查阅古籍,看见过夺舍一说,眼前的人若不是满腹诡计想要耍自己,便极有可能是有人夺舍了江楚阑。
虽无十足的把握,但是看眼下这幅形势,十有八九是如此,只是……
他看着眼前人,愈发想不明白,这个人既然不是江楚阑,又为何要对自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