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心头一凉,五味杂陈地,他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成钰并非自欺欺人,若他们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那么初见柳生时,他便不应该是那样的表现。
“我只想知道柳折枝与兄长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还不简单。”谢思温换上新皮相,勾唇一笑,眼角的泪痣美得撩人,“他如今沉睡着,你可以去入梦看那部分记忆。”
成钰脸色又白又青,“你个杀才,怎么不早说?”
谢思温无辜看他,最后垂首叹气,“你也没问我啊?”
成钰眼皮一跳,真的想将谢思温的皮扒拉下来,踩碎他那一身烂骨头。
两人躺在榻上,谢思温从衣袖中取出一条墨线,一端系在成钰指间,一端系在陈清酒指间。
“我会想办法送你的魂魄到他识海之内,然后以旁观者身份去看他与柳岸的那段记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提醒什么?
成钰刚一竖起耳朵,谢思温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这不靠谱的鬼画手总是将重要之事拖到后面!
一阵天翻地覆,似乎有一双手拼了命的想要将他撕开,成钰觉得他身魂已经分离,冥冥之中,魂魄一个颠倒,如坠天堑。
睁开眼时,处处幽暗,他正身处于一座城隍破庙外。
“明弈,今晚不作休息了,赶路进城。”
“是,主子。”成钰听到自己,哦不,是明弈说道:“吩咐下去,继续赶路!”
他原是借用了旁人的身体。
成钰在明弈身子里缓了缓,然而他们这一行人还未得及从城隍庙门口路过,那风雨中萧瑟单薄的庙门先垮塌了下来。
破庙里扔了一人出来,几个半大不小的叫花子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人不屑道:“我呸!你这臭疯子,当真以为这庙是你家盖的啊,赶紧哪凉快滚哪去!”
明弈的目光自然转了过去,只见那挨打的人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只瑟瑟发抖,看身量还是个和他差不多的人。
“死疯子,臭扒皮,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为首的小叫花子暗唾一口,抄起地上的断木又甩在那人身上。
“小友,适可而止啊。”
那小叫花子眼神一溜,瞧这伙儿人的架势,就知道是个上等人家,也不明白他们平白无故插什么脚,还是客客气气道:“里面的贵人,这疯子可是个扫把星,您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别玷污了您的马车。”
车内的人轻笑,而后掀开了帘幔,渐露出一袭蓝灰衣袍,此人束发加冠,端得是个明月皎皎的好皮相。
陈清酒曾说柳生同柳岸相貌相似,可成钰今日看来,那皮相确实是有八分样的,可柳岸的骨相,柳生却是四分也比不上。
柳岸此人,就犹如山间晨雾,亦真亦幻。
“当今皇上治国安民,不曾想天子脚下也有如此劣行。”
那小叫花子双手叉腰,一声冷哼,“天子脚下怎么了?天子脚下也有活人,有人的地方就得分三六九等。”
还没等柳岸说话,明弈先是冷嘲热讽一番,“区区几个叫花子,也要在这里论个三六九等之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明弈此人怎么看也不是个善茬,他再怎么尖酸刻薄,几个没钱没势的小叫花子也不敢吱声。
为首的家伙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甩手进了破庙,没好气道:“有本事装好人,有本事就收了那扫把星,站在这鬼地方和我们兄几人瞎扯淡也不怕折了身份……”
柳岸淡笑不语,一双眸子依旧平静安然,他余光瞥向那墙角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下了马车。
柳岸半蹲在他面前,道:“这位朋友,是否安好?”
角落里的人始终抱着头不说话,感觉到了生人的接近,他浑身上下直打颤。
柳岸一怔,声音放轻,犹如清风徐来,“你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也没有会伤害你。”
他顿了顿,又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人似乎在犹豫,随后迟疑地抬起了头。
成钰在看清那张脸时彻底傻了,任他怎么想,也没料到那人如今会如此落魄,任人欺凌。
他所敬爱之人,过去究竟遭了什么罪?
柳岸看着这双不同于常人的眼,好不诧异,中原人多是生得黑色眼睛,而外族人多异瞳,却不是这般颜色。
眼前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似乎都添着伤,看起来和那些乞丐没什么两样,奈何一双眸子生得好看,怎么瞧都纯良无害。
柳岸伸出了手,地上人又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我不会害你的。”
柳岸将手放在他发间,抿唇点了他的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