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得了话,这才小步轻跑到床边,伺候薛灵致梳洗。
她一边扣着衣服,有德一边给她梳头。
忙忙碌碌的时候,七爷自觉地出了门,在门口等。
有德动作很快,薛灵致咳嗽一声,迈出门槛。
“您久等了,咱们走吧。”
七爷唇边挂着抹笑,替她理了理衣领。二人一道离了居室,往大门口去。
马车早备好了,仍旧是上京皆熟悉的那一辆。
薛灵致有片刻的失语,才搭了七爷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车厢壁都包了一层缎面,和她从前在李家坐过的天差地别。
这便是贵族与她们平民百姓的云泥之别。
马车行驶很稳,抵达李家门口的时候,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会儿。
李宣曹氏站在前排,李成器和李成玉站在后排,皆在门口伸长脖子等着。
李成玉最先看见的她们的马车,有些兴奋:“来了来了!”
曹氏瞪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
待到薛灵致出了马车,他们又有些犯难。
女婿没错,七爷更没错。
怎么称呼呢?
李宣一抱拳,正欲开口,被抢了话。
“小婿拜见舅父舅母。”
李宣动作一顿,捂嘴咳嗽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快进来。
七爷使了个眼色给雪离,便跟着薛灵致一道进了门。雪离和并棠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进了门。
穿的衣服都是新的,家里布置也改了改,添了几盆花,收拾了一下。
薛灵致略打量一番,心底有一股别样的情绪升起。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一个少女变成人妇,她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她不再属于生养她的家庭,而属于一个陌生人。
她微皱眉头,站在身后,看着七爷和他们相谈甚欢的背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像命运都很轻易似的。
七爷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他这段日子对她都温柔得不像话,可是这也不能抹杀他曾露过恶鬼的獠牙。到底是恶鬼,还是人,薛灵致没有定论。
她往前两步,“见过舅父舅母。”
李宣和李成器这会儿应该在当值,想来是特意请了假。
李宣笑了笑,将薛灵致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她皮肤白,脸上的黑眼圈很明显。
李宣看了眼七爷,欲言又止。
七爷招了招手,让并棠雪离将东西拿上来。“都是些薄礼。”
李宣想推辞,推辞不过,只好让曹氏收了。
李成玉便拉着薛灵致往后院去,小声地询问情况:“七爷他没有欺负你吧?”
薛灵致笑,摇头。
李成玉又问:“那别的呢,可还好么?”
薛灵致点头,“挺好的。”
二人说这话,来到薛灵致的房间。
李成玉说:“你的房间也没动,特意留着呢。”
薛灵致推开门,觉得很奇怪。明明她才离开几日,却觉得很陌生似的。
一个少女的闺房,期限只有十几年,往后便不再属于她。
这道理却很奇怪。
她手指抚摸过桌椅板凳,梳妆台,和绣架。
春天的时候,她还在给自己绣嫁衣。而夏天的时候,海棠却换了红梅。
李成玉重重叹了口气,“唉,以后三娘就不再是我的三娘了。我也不能找你玩,唉。”
薛灵致转过身,笑说:“你随时可以找我玩。”
李成玉大喜,“真的么?”
薛灵致点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温热的,喝下去暖心暖脾。
前院是男人的地方,后院是女人的地方。男人聊男人的,女人聊女人的。
各自聊着,便过了晌午。
曹氏备好饭菜,差人来喊她们吃饭,才恋恋不舍地停了话题。
七爷和李宣他们有说有笑,似乎聊得很融洽。见了她,七爷自然而然地伸手牵她。
几个人眼神复杂。
七爷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替她夹菜。
人模人样,好女婿派头。
李宣松了口气。
薛灵致低头夹了一筷子菜,低声说:“您也吃吧。”
倒也称得上和乐融融,恩爱有加。
吃过了饭,李宣礼貌性地留他们过夜。七爷看了眼薛灵致,点头应了。
“也好。”
薛灵致一愣。
李宣也愣了。
曹氏、李成玉、李成器都愣了。
虽说没有归宁不让在女方家过夜的规矩,倒向来是认为不合礼数的。
不合礼数的事多了,薛灵致倒很快习惯。
她看向七爷,莞尔一笑。
李宣咳嗽一声,也不好说什么。
便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