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望着那人手中举着的半块被人啃过的汤包以及那人身上显然被汤汁沾染了一片的污渍,灵光闪过,嘿嘿一笑,“婵娟代郭先生向许将军问安。”
是的,婵娟悲催发现此人竟是曹操身边的红人,许褚。而且,自己还要死不死地将啃过一半的汤包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人家衣服上,真是自取灭亡的典型代表。想着这人可是一言不合就连许攸都敢斩于马下的烈性子,婵娟情急之下,只有将奉孝这厮拉出来溜溜,希望许褚看在郭嘉的面上可以留她一条小命。
谁知,许褚大爷还未言语,就听曹丕身侧的郭锦柔声开口,似乎与许褚也颇为相熟,“许叔叔今夜怎么也有心思出门来了?”
许褚见是郭锦,顺便又瞧见淡然立于一旁的曹丕,这才发觉自己失礼,连忙冲曹丕行礼道:“许褚不知大公子也在此,多有放肆,望公子莫怪。”
曹丕自宽袖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巾,上前放入许褚手中,宽慰道:“将军不必多礼,我知道父亲今夜是派将军巡城,真是辛苦了。”
许褚受宠若惊地接下手巾,连忙冲曹丕的方向又一拜,“大公子说的哪里话,能为主公效劳,是俺许褚的福气,不累!”
郭锦也不嫌弃,上前接过许褚手中的白巾,为他细心擦过衣摆上的污渍,笑道:“婵娟妹妹年幼无礼,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许褚连连摆手,“怎敢怎敢,既是大公子和郭小姐的朋友,那也是俺许褚的朋友,何谈怪罪?”
婵娟看着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回打着太极,不免有些心累,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的空档,连忙溜到那位正沉浸于猜谜的杨修身侧,拉过那人的袖袍便一路小跑起来。
婵娟边跑边道:“先生可有找到线索?”
杨修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尽量将它理得齐整一些,“早便找到了,虽说店主在门上挂了三排灯笼,但其实谜底却不在灯笼上,而在于门框上刻下的一个‘活’字。”
见婵娟瞪了双迷蒙的大眼睛瞅着自己,杨修顿了顿,又道:“字为新刻,门上含活,意指城东的阔新桥罢了。”
原来如此?
婵娟猛地刹住脚步,阔新桥在东面,他们此时的方向是向南……
连忙掉转方向继续奔跑,婵娟疑惑道:“先生既然早便看出谜底,为何迟迟没有前往?”
杨修伸手扶住自己的白玉冠,似乎万万不能乱了自己的仪容,随意道:“修只是想着,既然闲来无事,那何不将灯笼上的谜语全部猜完再走?”
婵娟:……
论学霸和学渣的脑回路区别……
阔新桥是去年曹操班师后新建的一座石桥,脚下的长河盘旋而过,澄澈如练,此时正满载繁如星海的河灯,悠悠然没入远方墨黑色的夜空里。
杨修一到阔新桥头,就一头扎入热闹的人群中,直接进入了灯谜抢答环节,听着人群中隐隐传来的什么“千里相思一撇消”、“横木苟身”、“皂白何须问”等等字谜,又听杨修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飞快一一答过,婵娟不由笑出两声,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名士才子竟然也有这种小孩子脾气。
见杨修似乎迎来了自己的主场,婵娟也不打扰,只自行踱步到河边,蹲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手中捧起刚刚买下的一盏河灯,微微眯眼,许上三愿。
“一愿浮世清平,再无战乱。”
她感觉到有雪花落在自己鼻尖,转瞬之间又静静覆灭,婵娟又道:“二愿奉孝身体长安。”
“三愿……”
她想了想,又突然静静默了声,在心底许下最后一愿,然后将河灯放入河中,任它随波漂流。若当真有天官赐福的话,婵娟心想,那请一定帮我实现这三个愿望,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放不下的事情。
“我只愿寻一有情人,白头不离。”
只听一道醇厚轻缓的男音传来,婵娟一侧头,便瞧见一位浑身白衣的俊秀公子,那人墨发高高竖起,手上青筋凸出,皮肤略有磨砺,该是一名武将,但他的面色又过于文静秀气,难道是一名儒将?
婵娟略一思索,其实,此人的气质与奉孝和杨修略有不同。奉孝虽是文武双全,可由于常年积疾在身,面色有些病弱的苍白;而杨修则是典型的士子代表,满口文学,书生之气溢于言表却又暗生精明,和曹植那孩子倒有些相像;眼前之人则更偏向于传统男子的刻板典雅。
见有位小姑娘呆愣地瞅着自己,那人忙起身,敛衽拱手道:“在下心事重重,未曾注意到小姐的身影,这才多有叨扰,切莫怪罪。”
婵娟露齿一笑,“哪里哪里,公子客气了。”
正在思索着自己该如何不露痕迹地溜走,就听杨修那厮一道不顾形象的惊天吼:
“董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