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的脑袋嗡的一声,恍惚间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卧病在床,重伤不愈了。忠叔在一旁看着他一脸蛋疼地慢吞吞爬起来,以为他是伤口疼,还非常体贴地过来扶他一把,轻声说:“我帮您吧。”
严钧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行,谢谢忠叔。”
忠叔又关心了他几句,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那钧少爷慢点,不用着急,老爷子说会等您的。”就彬彬有礼地退了出去。
严钧:“……”他再怎么不想去,也不能真的把一个老人晾在那吧!
他收拾自己的时候一脸的苦大仇深,真正到了楼下,脚还没踏进饭厅里,他就换上了一副恭敬又老实的“好人”形象。他进去一看,忠叔果然是老实人,一点没骗他,陆老爷子果真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面好整以暇地等他呢。
陆振庭耷拉着眼皮不动如山地坐在长桌子的中间,不像要吃饭倒像是对着行军布局的沙盘。毫无疑问,老将军气势是足的,而与之伴生的是纤毫毕现的灯光下那满头华发和龙钟老态在这偌大的饭厅里无端生出的孤独和沉寂。陆振庭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他一眼,招招手,“坐我身边来。”
严钧收回目光垂下眼,非常恭顺地走过去坐在长桌的两边,最靠近陆振庭的位置坐下。他屁股刚一碰到椅子,忠叔就和几位佣人快手快脚地过来把饭菜给两个人布好,时间切入的严实合缝,绝对不浪费一秒。
饭菜虽然没有很丰盛,两荤两素,但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陆振庭拿起筷子,像唠家常一样神态自然地跟严钧说:“陆祁不在,就咱们俩人,我也没让他们多做。”他伸手稳稳地给严钧夹了一筷子的肉,“尝尝老王媳妇的手艺,放开吃,米饭管够。”
忠叔在一旁看着,有点为难地说:“钧少爷身上还有伤,这油腻的……”
严钧没等他说完就飞快地夹起肉塞进嘴里,嚼了嚼挑挑眉,“嗯”了一声,“好吃。”说着,他又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忠叔,眼含谢意地弯弯嘴角,“忠叔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吃点肉补补没准好得更快。”
一旁的陆振庭倒是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革命军人,所以有些看不上现在年轻人的精细活法,他长长地“嗯”了一声,“说得好,这要是几十年前有一盘肉放我眼前,别说身上带着伤了,就是开了洞我也得挺着把肉吃了。”
老人哈哈大笑,“哪像现在的人,吃点东西还要颠过来调过去的量有多少里。”
严钧想了想,也笑了,“卡路里?”
“对对对,就是那个里。”陆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大家一起吃晚饭,就她捧着个玻璃碗可怜巴巴地吃菜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她呢。”
严钧不知道陆振庭说的是谁,也就笑着听着,没有说话。
忠叔在旁边给严钧解释:“老爷子说的是祁少爷二叔家的妹妹,菁菁小姐。”
严钧这才理解地点点头,“小姑娘嘛,爱美当然要减肥啦。”
陆振庭夹了口肉边嚼边叹气,“还有这肉,天天除了猪肉就是牛肉,吃得人腻歪。”
老爷子这话算是说到严钧心坎里了,他痛心疾首地说:“您说的太对了,那些獐子肉,獾子肉,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说鸽子肉,上次他们带我去吃了一家据说鸽子肉最好吃的饭店,说是经过十多道工序做的,结果我一吃差点没吃出味来,根本没有我那时候打下来自己喂上料架在火堆上自己烤的好吃。”
忠叔:“……”
陆振庭脸色古怪地看他,“你还自己烤过鸽子肉?”
“何止鸽子肉?”严钧一挑眉,哔哩吧啦把自己还是南疆赫西族长时候花式吃过的野味挑挑捡捡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遍。
忠叔在一旁边脑补边听,顺便感慨眼前的这位少爷吃了这么多保护动物还没让动物保护协会的抓走简直是个奇迹。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美食是世界沟通的桥梁,那边的陆振庭是越听越觉得严钧顺眼。俩人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正赶上严钧由于失血,整个人体内药素失衡引发小范围的“黑化”,那时陆振庭眼中的严钧危险而锋芒毕露,他一度还担心他这个性格会不会出问题,而这次再见面,却推翻了他之前对严钧的认知。
时间给这个老人最大的馈赠就是他见微知著的眼力,眼前的年轻人斯文有礼,谈吐非凡,观他言行更觉得他是个能忍耐,肯吃苦的好孩子,再两厢一对比,直接把上次严钧的失态归因于……爱情。
所以说适当脑补有利于了解真相,可是脑补过头……
就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