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记得,画本子里,那个叫离若的公主,她有个如意郎君,那人曾说过一句话,让人刻骨铭心,
那人说,人生注定不是一场安眠,而是手持孤伞,遁入雨夜,
这一生,不管做过多少梦,过过多少年,心里住着的,永远都是那个独自离家时的惶恐少年……
少年,
枉生想,画本子里的生活毕竟离她好遥远,不过好在,她爱幻想,总去扮演一个不存在的人物角色,而忽略了自己应有的生活,
比如,此刻,她撑着伞站在一派庄严肃穆的红色雕花大楼前,屋内传来一丝琴音忧伤,那寂音声声入耳,竟隔空直达灵魂,
她居然忘记了自己要来干嘛,好似要寻一个人,一时突然想不起他叫什么来着,只好静静的站着,听着,
周身薄雾起,似有八月桂花清淡绵雅的酒,入喉是悦动清甜,落心却是悲凉婉转。
夜里的青鸟叫了,大雨中,来又去了,
她仿若置身一片阡陌小径,月影伴竹林,飞花千里,
一身玄衣的男人,他站在一支隔空探出来的桃枝前,
他说,阿生,等我来娶你……
阿生?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竟再也忆不起那人的模样,还有他良醇的笑,就好似谁唤醒了一个沉睡百年的梦,刻着她跟他的前世今生,
梦醒后,唯余云烟空荡,时光远走。
在那个梦里,他拥着她入眠,替她解下云锦衣前的蝴蝶盘扣,炽热的鼻息在她的心尖落了一路,
他说,阿生,你我白首不离……
不离,
可你,是谁?
虐心般的疼穿透五脏六腑,琴音里似奔出千军万马,苍寂夜色下声嘶力竭般奔跑厮杀,心突然就这么空了一道,黑如乌羽的伞在风中顷刻而落,
“你怎么样”,琴音止,一声青衣将即将倒地的她紧紧扶起,她浑身无力的还是用手搭住他的肩膀,
“师傅……”,她弱弱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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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山间上的后溪心里当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知道主人给他的是忘情水,却不知道药效如何,
没想到,那药力在枉生姑娘身上这么快就发作了,他心里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终于可以忘记那个人,他心头的那个人,忧的是,不知主人察觉后会如何处置他,
也或许,主人不会察觉的,后溪心里存了份侥幸,也不知灵枢掌门如何,后溪正要转身前往灵枢屋内查看,没想到,扭脸的一瞬间见灵枢正站在雨里,眼里全是祭殿的方向,那女子的身影,
待瞧见她被主人抱起飞身上三楼,灵枢眼里的光芒熄了又熄,
“灵枢,你要记得,作为人头骨的首任掌门,你最先要克的是什么”!主人的话犹然在耳,他没有办法选择,
他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包括灵枢。
如果可以,我灵枢,此生只想照顾一个人,
“书儿,去天香阁把你那个醉生梦死的爹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不要见我了,我没有相公,也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因年纪小,他轻易就错开了天香阁掌事妈妈的眼线,一路闯到后花园,见到了他爹,他当即哭着央求他,被他恶狠狠打了一顿,他爹来不及等他离去,便又正坐在坛子上搂着个姐姐啃来啃去的,
他当即掏出檀弓想教训他爹,没想到,被花坛前方的花丛中,一个小女孩抢先了一步,自此,他便记住了,有事没事便总想着去找她……
“我这里有我娘刚做的松花饼,给你吃好不好”?
“好,那我拿两块吧,给我娘留一块”,
“你叫什么名字啊”,
“妞妞,杜妞妞”。
“哦,我叫林书,你叫我小书吧,对了,你娘给你定亲了吗”?
“订亲?娃娃亲吗,没有”,
“那你跟我定吧”?
“不要”!
“为什么”?
“我喜欢我干爹那样的男人,可你明显不是”!
提着裙角的小姑娘跑远了,他茫然无措的看着,看着,便再也没有了以后了……
风中的缘挺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