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什么。”赵周行正打算出去,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道,“折竹恐怕够不到后背吧,不如我来帮你?”
折竹的拒绝几乎已经是预料之中了,可是赵周行却忽然来了脾气,等折竹那句“不必”出口后,确认一般又问了一遍:“折竹真的不要?自己弄的话,用不上什么力气吧。”
这话倒是没错,人都能够得到自己背部,但是要用力气,就有些难了。
折竹却依旧坚持。
赵周行索性直接从折竹手里抽走了毛巾,展开浸在水中。那水也是极冷,她一沾上便生生打了个颤,手上一抖,毛巾也没抓住。幸而还未完全浸湿,尚漂在水面。赵周行反应过来,一把捞起那毛巾,草草拧了拧,往折竹背上擦去。
她这是自己找不自在,却也不能临阵退缩。那水虽冷的人骨缝发寒,可看折竹却无一点不适。她早便听闻江湖上有许多奇人异事,练得一些奇诡功夫,什么极寒极热,在那些人身上出现都很正常,或许折竹也与那种功夫有关。
赵周行想着,决定还是问出来为好,稍斟酌了下,道:“折竹身上怎么这样冷?”
折竹未答。
赵周行再接再励,直接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折竹莫非是传说中的高手,因为练了很厉害的武功,才会变得这样?”
折竹这回终于看了她一眼,一成不变面无表情的脸也变得古怪起来。赵周行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正要解释,就听折竹道:“此是天生。”
这个答案简洁明了,却叫赵周行心中好奇更胜,不由想起曾经背着太傅偷偷看的什么传奇话本。这人生下来体质特别的,若在武侠演义里,肯定都是父母的原因,要么父母中毒了啊,要么父母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功夫过给了肚子里的胎儿;若在神话传说里,那解释可就多了,常见的是什么转世下凡,日后肯定能成大事,还有成仙的,成神的;若在灵异志怪中,此乃不祥之兆,应该斩了……
赵周行把这些说给折竹听,说着说着,忆起偷看闲书被发现时,免不了要罚去抄书写字背古书。现在没人会处罚她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了。
折竹听她话音渐低,忽回手抓了她手上毛巾,一语不发自起身从木桶中跨出来,踩着外头一方矮凳下来,草草擦了全身。
她正要出去,赵周行回过神来,收拾了情绪,仿若并不在意地问道:“折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折竹顿住,站在原地沉默着,似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道:“母亲很漂亮,父亲很厉害。”
这回答令赵周行哭笑不得,“大街上漂亮的人很多,厉害的人也很多,可是不是谁都是折竹的父母啊。”
折竹再次回答,只是换了两个字而已:“母亲最漂亮,父亲最厉害。”
说完也没再看赵周行一眼,便出去了。
赵周行一人在原地呆了半晌,似有所悟。她叫来流珠去吩咐人进来将水换过,自洗了一回,换了换洗衣服,去床上躺下时,发现折竹竟还是一丝未挂的,人是已经睡了的,只外头留了半张床,看得出来是留给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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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自不必提,到第二天时赵周行早早起了,却发现折竹起的比她更早,且已经装束整齐。衣裳看来倒还是昨日的衣裳,只墨色一袭,衣袂袖口处略点缀了些刺绣,似没什么出奇之处。那件连帽披风却不知被她收到哪里,并未穿在身上。
赵周行由那披风想到昨日风雪,开窗了去看,却发现不过一夜,雪都已化,窗前还滴着沿着屋檐瓦楞流下来的雪水。外头又是大好天气,真正像峦城的样子。
要水来洗漱过,便是早饭。赵周行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看折竹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现在下去,虽则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又或者有什么意义,她还是决定在房间里用早饭。
赵周行既已决定,流珠就出去喊了小二过来,要往两个房里都送上早饭,那小二谄笑着应了,等流珠走了甩了甩毛巾,就要下楼去知会厨子一声。
小二正往楼梯转角的地方走,经过一扇房门时那门忽然自里头打开,一个穿着有几分华贵的男子迷迷糊糊地一边整着身上衣服一边往外走,可巧就撞上这小二了,带点油痞气的招呼了一声,“哟,小二哥,这么急着是干嘛去。”
小二一张死鱼样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小心答道:“有客官要在房里用饭,这不下去准备取了早饭送上来。这位客官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唉,别,这么着急干嘛。”男子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拦住小二,下巴一点,问道,“你这是给哪个客人送饭啊?”
小二答:“天辛和天癸。”
男子又问:“可是昨儿个晚上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