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车夫一听我点了柱子,纷纷作鸟兽散,嘿呀哈呀的表示惋惜,毕竟我像是冤大头,可以大宰一笔。娘亲说眼皮子浅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贪,于是我从怀里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这帮浅眼皮子又围上了来。
我笑了笑,“各位,现在给大家一个不费力就挣钱的活儿。现在请大家说一说去少林寺的路,谁说得准确,说得细,这二十两就归谁。”
人群中有一刹的安静,然后犹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一个络腮胡一撸袖子,“我说!”
“我说!”他旁边的大个子不肯想让。
“还是我来吧!”一老头往前挤了挤。
“我!”一个大嗓门不知哪里钻过来,“出城往东二十里,看见个红招牌的小客栈,里面卖的葱油大饼那是一绝,二斤牛肉只需要三十文钱……”
“对对对,那家的地瓜烧也特别够劲!”被他挤开的老头瞧他喘气的间隙见缝插针的补充。
大嗓门盯着我手里的银子满眼放光,不喘气道:“小客栈那三岔路,走中间那条,这时候走,天黑到了三河道的河西地界了。那个地儿可别歇脚,荒凉不太平,常年有盗匪。赶紧过河,过了溧阳河就有人家了。三河道现在是一家,少林寺是大地方,没有人不知道的。”
“好!”我把银子丢给他,众人又是一阵可惜。我又道:“他说的对吗?指出一处错,给一两。”
那大嗓门原本都要走了,一听这话连忙折回来,“您不能这样啊?我可是可车把式了,也就是个七八天的路,我哪能说错?”
众人互相看看,也为难道:“非要摘错吗?补充不行吗?”“是啊,”众人都道:“没错的,我们说也是这样。”大个子一拍头,“那河西道有家酒楼他不知道,要不我告诉您?给十文就行。”
没错就行,看看大家大太阳下面陪我说了好一会子话,怪过意不去的。再说大家都把我和柱子围在里头,再不散开,我们就要被挤死了。我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把碎银子,往他们身后一扔,“多谢各位,谁捡到就是谁的!”
哄!一哄而散是什么意思我算明白了。我推了推柱子,“快走吧!”
柱子“啊”了一声,好似刚反应过来,口中嘚驾几声,我们上路了。出了城门往东,不到一个时辰,果真见到一家挂着红色招牌的小客栈。我叫柱子把马拴好,我们俩进去吃饭。
馆子虽小,伙计还算热情。我叫了一只熏鸡,一条红烧鱼,一份炒豆芽,一份切牛肉,寻了张桌子和柱子坐下。凳子有些旧了,人一坐上去吱嘎一声,跟猫叫似的。桌子上泛着黑亮亮的油光,让我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柱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呵呵的让我先吃,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发亮。
我道:“我一点都不饿,你先吃吧。我一会叫些东西咱们路上带着,饿了就可以垫吧垫吧,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不苛待你,保管叫你吃好喝好。”
他嘿嘿一笑,“那得多少钱啊?”
我看了看周围时不时扫来的目光,抿着嘴不说话,将腰里的灵蛇解下来,要了一海碗猪血给它门喝。再把佩剑抽出来,细心擦拭了一番。待我擦完,一桌子菜基本上就剩盘子了,柱子红着脸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赞道:“你好胃口,我是不行的。吃饱了没有?再来些吧?”
“不……不用了,吃……吃饱了。”他双手狂摆,都结巴了。
“好,那你歇歇,一会咱就赶路了。”我又点了些腊肠、牛肉、大饼、熏鸡、米酒之类的东西,叫伙计包好,留着我们路上吃。另外又买了几床棉被,万一赶夜路碰不上客栈,宿在外面也暖和些。
实话讲,我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的。好在柱子赶车稳当,我放下帘子缩在车里,外面不知道拉着什么人,车也怪破的,自然也不会起什么歹心。安安稳稳的走了四五日,正是傍晚火烧云的时候,到了河西道的地界了。
柱子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我撩起帘子做到前头,舒舒服服的吹着风和他聊天。
他道:“冷姑娘,你可不知道。我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且担心着呢!”
我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悬了好几日的心。每晚都醒好几次,幸好什么事都没有。咱们走得这条路好,有好长一截官道,你回去时也这么走,稳妥些。”
“那是,再也没有比这还顺利的时候了!一路上别说恶人,咱们连个老鼠都没遇见!”他嘿嘿的笑了起来,这笑声感染着我,我也随着他笑。马车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行着,腰上的灵蛇忽的一紧,头顶一阵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