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丫鬟们抱着大笑的小伙伴一溜烟跑了,没人敢救我。
他站在那愣了许久,也许被打懵了。时间有那么一刻静止了,满脸泥污的洛东城和手足无措的冷暖知,彼此凝视着。我有些难过,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是不该弄脏了那般好看的眉眼。
良久,他用修长的指节拭去了些泥污,黑黑的泥汤流到雪白的锦缎上,我看得触目惊心暗道可惜。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淤泥,一边平心静气道:“你果然像你娘,我第一次见她,就被她打散了头发还弄了一身泥。你们娘俩为什么总喜欢一见面就把人弄的狼狈不堪呢?”
我脚下不受控制的后退,嘴里含糊的说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故意的,也打不了那么准啊……那个,我先走了,回头赔你的衣服……”我飞快的转身,撒丫子就跑。
待我沐浴更衣完毕,回到席上时,洛东城也已经入席了。仍旧一袭白衣,与之前的那件样式几乎无差。旁人或许不察,但我知那是换过的。他这是……帮我隐瞒吗?
小伙伴们都换了衣裳,一个个装作没事儿人的,乖巧得很。瞧着爹爹娘亲的神情,并无异样。我略略放心,笑吟吟的坐好,专心用膳。
用过晚膳,饮过茶,众人一起闲话。娘亲问道:“暖儿,今天是你生辰,可有什么心愿?”
我认真想想,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我一样也不缺。比照话本里的传奇故事,似乎就缺一段相遇惊心动魄过程曲折离奇以及结局甜蜜圆满的爱情。
我说:“就希望有个如意郎君吧。”
哐啷,一向冷静沉稳的爹爹走了个神,端在手里的酒杯摔到了地上。紧接着,是众人的哄堂大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我撅着嘴嘟囔着,将手里的桂花糕捏成一个个碎块。
伯贤哥哥的娘亲道:“暖儿,你看我们家伯贤如何?钟姐姐,咱们不如定个娃娃亲吧?”
娘亲拍手笑道:“这个可晚了,我们早就答应别人了。”她看了眼洛东城,意味深长。
洛东城低头咳了一声,“这个……那个我准备了份礼物,现在天黑,正好给小寿星看看。”
他望向我,一步步走到跟前,张开手臂,说:“来,小洛叔叔抱你去看。”
我没得挣扎,身体瞬间腾空,被他带了去。与其说抱,不如说是掳。这么不会抱孩子的人还真是少见,要不是看见他架手架脚一脸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报复我让我难受。
我默默的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一声不吭的由着他掳我到听雨阁。
听雨阁乃观景佳处,阁高十丈,阁中凭栏远望,整个云州城尽收眼底。此刻夜风凛凛,月色朗润,极是恬静。
“你看,”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玉哨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不想吹?”
我犹豫着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使劲一吹。清亮的哨声在庄里格外醒耳,爹爹娘亲同各位宾客刚刚跟过来,还未入阁,便听见头顶‘嘭’的一声,一束束璀璨夺目的烟火在浓如重墨的夜空里轰然绽放。
“嗬!好漂亮!”人群中不知谁这样赞道。
洛东城问:“喜欢吗?这是我上月打岭南带回来的罕物。”
我仰头看去,五光十色,灿若繁花,的确是稀罕的美。
“好看。”我始终扬着头,盯在那一朵朵繁花上,不舍得挪开眼。
那天晚上做了个好梦,梦见通情达理温柔俊朗的小洛叔叔娶了我,送了我一车话本做聘礼……梦做的正好,一大早就被娘亲摇醒了。
“娘……”我瘪瘪嘴,马上就要哭给她看了。
我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把戏娘亲早就看透了,她不为所动,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摆弄着我的手脚往上套衣服,“暖儿听话,早些起来吧,你小洛叔叔要走了,咱们去送送。”
“啊?现在就走啊?”想想我弄他一身泥巴他都没告发我的情谊,忽然生出许多不舍来。
娘亲又道:“你小洛叔叔对你多好,你说怎么可以用泥丢他呢?你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娘看你总像是有心事似的,也不知你这么小一个人整天想些什么。你伯贤哥哥大老远的来看你,也不见你有个主人的样子,冷冷淡淡的,让人怎么想呢?等宾客都走了,你好好反省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