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脸丧气坐在柜台前。
不想惹麻烦,他俩付完钱就快快出门,一转头就看见项栾城阴森森站在人群最前面。
他拽住男人的头发,似乎是在要钱,模样凶狠。
“姐,那是不是项十七?”宋天赐扯过她,轻声问道。
宋浅错愕点点头。
她软着声叫他,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十七。”
少年手下一顿,却没有抬头,身后的那群人看到是个小姑娘,纷纷调笑着问他:“小对象?可以啊,长得正点。”
项栾城回头看一眼那个说话的男生,带着阴冷,不容置疑的告诉他:“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下一个跪在这儿的就是你。”
男生原本开玩笑的脸瞬间尬住,悻悻闭上嘴。
这小子前几天突然之间要加入他们,和老大打了一架,顺利把他踢走当上了一把手。
绝对实力面前,其余人只能恭顺。
项栾城拍拍刚刚男人的脸,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后面的那群人离开了。
男人连忙爬起来了,进屋把门关上。
再之后又见过两次,他都不理会宋浅,很快转头离开。
就像从不认识。
—
十七号是中考,宋志进和董成梅带着宋浅和宋天赐在十五号回了一趟老家祭祖,保佑两个娃娃今年有个好成绩。
上完坟,宋志进砸吧着烟嘴要回去了。
唯独宋浅一个人想要留在这儿,说这儿安静好复习。
不放心她一个人,宋天赐也要住下,宋志进一点不同意,推嚷着最后只有宋浅一个人留下。
送完三人,她原路返回,果然在小草屋再次看到项栾城,刚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是真的。
他像以前一样半靠着菜圃前的篱笆,叼着根狗尾巴草晒太阳,悠闲自在。
丝毫不见前些天的暴戾。
“十七。”
他没睁眼,嗯了一声。
她在他身旁坐下,也陪着他不说话,树荫遮蔽下清爽舒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少年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眼中没有半丝困倦。
直到傍晚日落西山,宋浅才悠悠醒来,身上多出来的衣服稍有滑落。
少年也静静地睡着了。
蝉鸣不绝于耳,伴随着蛙叫,夜晚悄然而至。
宋浅拿着零花钱简单买了点东西,烧了顿不算丰盛的晚饭。
他坐在对面吃的认真,小屋子静悄悄除了夹菜的声音,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吃完,他突然对她说:“看月亮吗?”
宋浅有些错愕地点点头。
村头有棵百年老树,现在枝繁叶茂还易攀爬。
一坐上去就能看到整个庄子,远处灯火阑珊,倒是小石桥旁坐了不少乘凉的人扇着扇子在聊天。
月光穿过树叶缝隙,一点点延伸到他的眼角眉梢,宋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临终前最后的模样。
血染红了衬衫,他死死睁着眼睛看天,也在看这一辈子。
宋浅在这一刻突然问他:“向死而生,你会怎么样?”
项栾城甚至没听懂前面这句话的意思,但提到生死,他说:“生死不由我,但我可以自己争取。”
“如果违抗不了呢?”
“烂命一条无父无母,我怕什么。”
“可是我会心疼你。”
他没再说话,浸在夜色中的脸庞上有了一点笑意。
生死向来敏感,她靠着枝干发呆,晚风带着温柔一点点拂过脸庞,她闭上眼假寐。
过了很久,隔了半米远的少年一点点挪近,又停下,再移近,挨着停下。
宋浅一动不动,他以为她睡着了,手在她眼前挥动试探。
她紧闭着没反应。
项栾城却没了动作,就到宋浅都快睡着了,他倾身靠近,喃喃自语着什么。
宋浅心砰砰直跳,没了思考的能力也不敢睁开眼,项栾城轻手轻脚下了树却没离开。
空气都是甜的,带着花草香,又像是吃过的奶糖甜腻。
第二天,项栾城送宋浅到家门口的小巷子,难得多言提醒她:“明天好好考,这是我妈走之前留下的转运珠,送你。”
他把手环套进她手里,不容拒绝,很快离开了。
那是最后一次见他。
之后再无音讯,只听说她考试的前一天晚上裁缝铺的小伙计被人蒙着头按在胡同里狠狠打了一顿,右手食指骨折,做衣服都困难。
宋浅以当年的中考状元成功进入县中,宋天赐的分数高出分数线十几分,只有齐露露以一分优势低分滑了进去。
盐垛人都说,这宋家啊,是烧了高香,八辈子的福气。
宋志进和董成梅笑的合不拢嘴。
唯独宋浅隔在热闹外,转动手腕上的珠子,看向窗外。
苦难在某一个瞬间达到峰值,积攒着此前所有的不幸转换成美好扑面而来,带着三月春风,七月流火,向着他。
灿烂而热烈。
阳光而明媚。
他和她。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向死而生
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存在与时间》里面讨论了死的概念,并最终对人如何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给出了答案: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
我闻久发誓,下面再也不会把男主写惨,但凡有一点点,我名字倒过来写。(正经微笑.jpg)
PS:男主不会死,以后不会惨
十七:风是甜的,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