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几年的酒席办的糙,主要图个喜庆,没到饭点,一群人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唠家常讲秘闻,笑闹寒暄。
她俩到的时候人来的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坐下。
“成梅,这是你家二闺女啊,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小时候抱她差一点点呢,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看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白白净净的,长的可真好看,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迎面而来的女人拉着董成梅不放手,一见面就对着宋浅就是一顿猛夸,嘴吧啦吧啦地讲个不停,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宋浅叫了人后乖巧站在董成梅一旁,干笑着的脸都有些僵硬了。
“妈,我去外面转转。”
看出女儿的不愿意,董成梅挥手让她别走远,早点回来,很快就吃饭了。
因为不熟悉,挤出人群的宋浅只能绕着房屋打转,不敢走远。
今天办的是大喜事,所以人来的不少,不小的三间屋子挤满了人都嚷嚷着等新娘来了要拦门。
尤其是小孩子,老早搬着长条板凳就坐在门框处,堵的里三层外三层,不给喜糖不让路。
各地习俗不同,宋浅听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盐垛这里是新娘不过午,到了才能开席。
“啧啧啧,听说这新娘在她们村有个相好,死活不同意嫁,被关在家里好几天,今天还在闹。”
“那这能办的成吗?”
“鬼晓得咯,现在这些小年轻哦,追求什么自由恋爱,最后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嫁也得嫁。”
“对对对,我刚刚听隔壁村的人说,现在在家闹着要上吊,还一头撞上了墙。”有人扯扯耳根。
“也不知道这顿饭能不能吃得上了。”
“也是,好好一小姑娘嫁一大她十来岁的瘸子,搁谁能同意,要不是李家给了不少礼金……”
不论站到哪儿处,宋浅都能听到女人们叽叽喳喳地高谈阔论,没一处安静地。
趁着人渐渐忙碌起来,宋浅在后屋找了个空闲处,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左插右挤混入了人群。
已经快到晌午,酒席已经摆好,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她不做犹豫起身跟上,穿过男女老少,只见少年选了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开始吃东西,边吃边把一些易携带的东西用布包裹着装进兜里。
宋浅发现一件神奇事,她每一次遇见项栾城,他总是在找食物或者吃东西的路上。
民以食为天。
她避开他警惕的探视范围,绕到身后,想和他开个玩笑,突然拍他肩膀说:“嘿,你干嘛呢。”
略微被惊到的项栾城攥紧口袋口,看向她,做好随时开跑的准备。
眼神里的抗拒与距离感和之前别无二致,他依旧抵触他人的靠近。
“别紧张,我不会乱说,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在一处吃,容易被看出来。”
她拉他到旁边一桌,在几盘较多的碟子里悄悄拿几个递给他。
他没再看她,埋头就吃。
自从那天的一块饼,他就再也没吃饱饭,前两天半夜游荡的时候,在李家后屋看到他家支起了红棚子。
要办喜事了。
反正人多眼杂,他掐着时机进来,想偷点东西果腹,没想到又碰到她了。
她带他就这样如法炮制吃了几桌,看见的人也就当哪家不懂事小孩贪嘴,没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项栾城把东西收好要离开。
“好了,我走了。”
恰好这时候新娘被接了回来,大门被拦的严严实实,根本出不去。
新娘子本就不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也不说话,站在众人面前也不发糖,反正就是不想再配合下去。
宋浅在屋子的角落处,隔着人群根本看不见新娘子长什么样,只听见前面两个妇人声音不小的谈论:“看见额头上那么大红血块没,还真是撞了墙。”
“这不是造孽吗?诶诶诶,新娘子晕过去了。”另一个妇人张望着,却看见站在门外的红衣姑娘双眼一翻,瘫软在地。
屋里屋外都炸开了,手忙脚乱中大人们纷纷谴责小孩快让开,别添乱。
识趣点的麻利端开板凳,却仍又不死心的眼巴巴坐着等糖。
“晦气。”不知道谁说了这么句,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李家人却没功夫管这些个事,安排个家里的壮汉快快把新娘抬进新房。
李四婶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新房的门。
心中暗想:贱东西,过了今天,我看你还闹,到我手里,不给你治服服帖帖喽,收了礼钱还不想做买卖。
一场闹剧结局,宋浅光顾着看事态发展,等人散去再回头看,身旁的少年早不见踪影了。
李家众人招呼着开始落座,大家也纷纷把刚刚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就是说那也得等吃了席再念碎。
反正今天这个事,够长舌妇们嚼一年的舌根了。
这李家啊,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二丫,快过来。”
杂乱中,董成梅朝她招招手,神色不明地说:“看见没,好好念书,考不上高中你爸肯定也会这样把你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