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然冷下脸,指指床铺,“谁干的?”
桌边站起来个二十七、八的女人,黑红色的脸庞,棉衣手肘处打着补丁,一头枯黄的头发整齐地系在脑后。
“妹子,我住下铺,要不咱俩换……”她上前拉她的胳膊,想息事宁人的样子。
林然然冷眼打量剩下的人,靠窗下铺上坐着的女生二十一、二岁,衣服是京市最新的式样,冷冷瞄了她们一眼就低头接着看书了。
对面的下铺坐的是个20出头的女生,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神,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桌子的方向。
桌边椅子上坐着两个女生,一个衣服破旧得看不出本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瞄着另一个女生,另一个二十二、三的样子,梗着脖子仰着头,眼神闪烁。
林然然笑笑,怎么还敢做不敢当呢?
她两步跨上靠窗的上铺。
“哎——你?什么人啊?怎么随便上人床?”桌边的女生嚷嚷起来。
林然然扯起床上的被子之类的团成一团,扬手扔她头上了。
“我清理我床上的垃圾,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歪头笑笑,把?自己的被褥铺好。
“你?!”女生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脸都气白了,尤其瞥到下铺女生看笑话的眼神,更觉得下不来台。
“你?怎么这么没教养?你?给我下来!”她凑近了上手去抓,林然然顺势伸出穿着袜子的脚轻轻在她脑门上一蹬,把?她怼回椅子上。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噗!”
看书的女生见她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没忍住喷笑出声。
那个女生愣了愣,脸涨得通红,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林然然耸耸肩,如?果有人想和她换床铺好好说就行了,反正她也不常回来,在哪儿都无所谓的,可这样的做法,不行。
铺好床她从上铺下来,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我叫林然然,XXX省新发村的,今年20岁。”
屋里几个人没想到这个一进屋就发威的小姑娘笑起来这么好看,并不难相处的样子,也自我介绍起来。
最先站出来的大姐叫赵桂琴,知青,27岁。
看热闹的叫刘洋,京市的,21岁。
一直神情淡淡的女生叫田玲玲,海市的,21岁。
穿得破旧不爱说话的女生叫孔招娣,24岁。
跑出去的女生是京市附近县城的,以前是工厂工人,22岁,叫张艳红。
“她就是有点娇惯,人不坏……”赵桂琴嗫嚅着,张艳红换床铺的时候她就阻拦过,被她怼回去了。
“娇惯说明缺少社会的毒打,打着打着就好了。”
林然然淡淡地说。
赵桂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洋凑过来和她唠嗑,话里话外炫耀自己是京市的,以前在纺织厂妇联当干事,是他们厂唯一考上大学的等等,还明里暗里地打探她的情况。
林然然笑着应付她几句,只说自己是村里考上的。
刘洋撇撇嘴,她看她穿得虽然朴素但整洁干净,一个补丁都没有,而且身材高?挑小脸白净细嫩,不像家里穷的,可看她油盐不进锯嘴葫芦的样子也没趣地不说话了。
张艳红红着眼眶回来了,她刚刚去找后勤告状,后勤老师忙都忙死了哪有功夫管她,反而把?她批了一顿。
她气哼哼地瞪了林然然一眼,爬上床乒乒乓乓地收拾自己床铺去了。
她来宿舍最晚,靠窗的两个下铺已经被人占了,一个海市一个京市的,看着家里条件就好,惹不起,还有一个下铺靠门,她可不想靠门睡,一点隐私都没有,干脆就打林然然的主意了。
她报道时听人提起过她,农村出来的高?考状元,既然是农村的就应该胆小怕事吧,没想到碰上硬茬子了。
“好啦,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上课。”林然然背好包笑着和大家告别。
“你?去哪儿?”赵桂琴奇怪地问。
“我住我亲戚家。”林然然笑笑,“晚上不回来了。”
刘洋眼光闪烁,在京市有亲戚啊……
林然然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呢,步履轻快地走出校园,顺便去旁边服务社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三小只带回去~
第二天学校在礼堂开大会,新录取的新生按院系一排排坐在地上,年过七十满头白发的老校长站在讲台上讲话,鼓励大家认真学习建设国家,对大家的未来寄予厚望。
听说他是第一批被下放的,在牛棚待了十多年,刚刚才平反回到工作岗位,但在他的讲话里没有一丝丝不满和抱怨,只是叮嘱大家抓紧一切时间,努力点儿,再努力点儿,把?缺失的时间抢回来。
台下的同学们饱含着热泪拼命地鼓掌,林然然心里也酸酸的。
开完会各个班都在老师的带领下去教室开班会,他们中药学只有一个班,40多人,只有6个女生,其他的都是男生。
班主任是个30多岁的男老师,自我介绍叫刘强,还负责药理学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