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了解原著剧情,但在第一次看到剧本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中的故事脉络所深深吸引。
果不其然,在他接连问了两次以后,白佳润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仿佛还不能完全从剧情中走出一般:“啊,你说什么?”
王忱笑了。
“我是想问您,这个剧本,您看觉得怎么样?”
白佳润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表,时光飞逝,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看白佳润此刻状态,王忱便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他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此刻也没说什么嘲讽的酸话,只盯着自己的目标道:“佳润姐,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剧本很好,整个团队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再加上这里面有冯导的人情……我很希望您能重新考虑一下我档期安排的问题。”
可白佳润不领他的情。
她只想,连秦总现在都向着你了,来问自己这个经纪人,无非是走过场。
纵使她确实被这个剧本征服,可嘴上却故意挑刺:“是很好的机会,不过这个导演……我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还有啊,这个冯勋导演确实很厉害,可老爷子是拍正剧戏出身,他做监制乍看靠谱,可这偶像剧和抗日剧不是一个套路啊,你确定能行?”
王忱就笑:“这个罗导也不年轻了,他早前跟着高思源导演合作,拍电影的,可能您没听说过。再早点他还拿过国际大学生电影节的奖,拍电视剧,屈才了。至于冯导这个监制,多半是披虎皮拉大旗,姐你不用当真。”
四两拨千斤,白佳润挑刺不成,反被堵了回来。
她有些笑不出,可又觉得此刻是应该笑一笑的,所以脸上努力挤出了一点笑褶,很勉强道:“那你既然这么喜欢,就签吧。只不过真人秀那边,错过了你别后悔,以后再来求我安排,我可是伺候不起。”
“那谁知道呢?”王忱不吃她的激将法,平平静静地望着她,“把办不成的事儿办到了,不才是佳润姐,您做经纪人的工作和责任吗?”
“……”
不管白佳润真心假意,总之真人秀和电视剧的矛盾,王忱算是彻底解决了。
他把制片方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白佳润,又当场拨了电话给罗导,两方敲定了碰面试镜、聊合同的时间,王忱才离开白佳润的办公室。
但他没急着立刻去找秦阅,看表还不到六点,照常秦阅也不会下班。
王忱自己在楼梯间坐着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上楼去。
他虽然嘴上对秦阅说得厉害,可真顾及到万辰的演员身份,他也不愿意招摇过市,给秦阅带来什么不好的污点。
于是,很低调地走到秦阅的办公室,还特地小声敲了敲门,他才进去。
孟楷隶正在旁边帮秦阅收文件,见万辰自己就进来还吓一跳。
可秦阅倒像是不以为意,问:“完事了?”
“嗯,搞定啦,回不回家?”
秦阅翻了个日程本,其实如果不是有人等,他倒还想再在办公室看几个项目,公司停摆好一阵没有出新策划了,全等他拿主意,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
可他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陌生、但又渐渐觉得熟悉的面孔,努力表现得自然,努力藏尽眼底的祈求和期待地等着他,秦阅最终不忍说要留下加班。
他合上了电脑,“嗯,回去吧。”
果然,男孩眼底一刹那焰火四射般迸出光芒,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
秦阅情不自禁地也舒展开眉头,这样为一点点事情都可以高兴起来的人,不就是他的王忱吗?
他放下纠结,站起来,一边套西装,一边和孟楷隶交代了几句明天的事。
王忱就在旁边很安静地等他,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交代完了,秦阅大踏步走出门,在经过王忱的时候,轻轻拉起了他的手,“走啊,回家。”
王忱被这一个动作激得心花怒放,他是在跟着秦阅走,可又觉得自己像风筝被秦阅拽着飞。
他感觉自己要上天了。
秦阅怎么这么好,这么好啊。
他本来想给秦阅开车,这样秦阅在车上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王忱怀疑自己这样握了方向盘和酒驾没区别,最终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直接回家?”秦阅瞥他。
“不啊,买菜买菜。”王忱幸福地发号施令,“别去超市,去咱家西边那个菜市场,我想买个鱼头买点烧饼,今晚吃鱼头烧饼,明天做剁椒鱼头!”
秦阅对自己说,这么了解他的口味,这么了解他们的家,他一定是王忱吧。
车一路疾奔去了王忱喜欢买生鲜主食的市场,秦阅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了,“王忱”去世后,这些人间烟火和他好像都再也没有了关系。
可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
他回来了,生活的趣味也回来了。
秦阅停车到市场马路对面的小停车场,主动道:“我陪你一起吧。”
“你不嫌脏啊?”王忱故意说,“有血,有屎。”
“……”秦阅关车门的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望向了王忱。
王忱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在这等着吧,我快去快回。”
说完,他扭头就要往菜市场跑。
他跳过了马路牙子,准备冲过马路。
可就在王忱冲上马路的一瞬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只觉突然有一股力扯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使劲向后拖去。
王忱被吓了一跳,却来不及挣扎,直接被对方拉了过去,他没看到脚下身后的马路牙子,被狠狠地绊了一跤,直接向后摔去。
可那个抓他的人至此也没松手,和他一起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却仍死死地抱着他。
鸣笛的主人——距离他一公里外的小摩托车——这才突突突地从马路上开过。
王忱摔得屁股生疼,一瞥身后的人是秦阅,顿时有点恼火:“你疯了啊你!”
“你他妈才疯了吧!!”秦阅竟以十倍的音量突然吼回了他,王忱被震得耳膜一痛。
可就在下一秒,王忱连心都跟着痛了。
他的秦阅,脸色铁青地,死死地抱着他。
他手臂的肌肉贴着他轻微的痉挛,他的眼底透出力竭般的血红。
他只是哑着嗓子在他耳边说:“你还想再死一次,再离开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