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次节比的大楼反光玻璃照着过路人，许檬坐在一幢标志性建筑下的咖啡馆里，对面是她丈夫沈翊派来谈离婚协议的黄律师。
“什么，你要净身出户？”黄律师的声音高挑八度，“你疯了吧，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没看医生？”
许檬抿了抿着嘴唇，捏着咖啡杯柄微微抬眸，“你到底是哪头的？”
黄律师缓了缓心神，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的律师了。她握住许檬的手，“我当然是沈总那头的。只是檬檬，你跟他结婚两年，多少得要点什么。你看那么多豪门离婚案例，哪有女方不要钱的？”
许檬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
黄律师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奶白肌，巴掌大的脸，一双杏眼眼角微弯上翘，樱桃唇沾着一点湿润的咖啡沫。
许檬是娱乐圈的颜值山巅国民女神，两年前婚后就息了影，如今娱乐圈新生代换了一代又一代，但还能有比眼前这张脸更让人我见犹怜的吗？
黄律师当初帮她起草过婚前协议，上面明明确确写着，许檬婚姻存续期间不得出去接戏抛头露面，沈翊那边倒还慷慨，他赚的钱和公司的股份许檬都有份，但却列明了是分床睡互不打扰，还要她在一众亲戚朋友面前装做恩爱。
这么丧权辱国的条约，许檬当初说签就签了！
身为女性和女权声张者，黄律师必须帮许檬一把。
“这样，我给你介绍我们律所的首席离婚律师，他比我名声在外，要不是他前段时间住在国外，沈总就会先敲定他……你快拿出手机扫一下二维码呀！”
皇帝不急太监急，许檬根本不掏手机，而是吹了吹面前的卡布奇诺，“我净身出户还要什么律师，你就跟沈翊去说吧，既然要跟他离婚，我就一分钱都不会要他的。”
黄律师觉得眼前的一幕太荒谬了，前段时间他律所接的一桩案子，是卖书的某当网创始人夫妻为了财产分配打起来，这才是她熟悉的大佬离婚正确打开方式。
“檬檬，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沈总对你起怜悯之心吧？”
沈翊可是出了名的冷血商人，他叔叔都被他送进了监狱，他还会对谁有怜悯。
许檬摆摆手，“那倒没有，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他的臭钱。”
黄律师败了，今天跟她根本没法聊，“这样，我律所还有事，你想通了随时联系我，或者联系沈总，他是不可能允许你净身出户的。”
说着摇摇头提起文件包要走，临走前又回来，带着同情的眼光说，“檬檬，是个正常人离婚，都会要钱的，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状态真的不好。”
许檬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脑中嗡地一声。
她状态何止是不好，简直要跳楼了！
婚前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离婚沈翊要分给她一半的财产，沈翊可是签了字的，她是食屎了吗会不想要！
只是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下来脑震荡，脑袋里就多了个系统，系统告诉她，她只是一本书里的女配，因为花男主的钱，继承了这些年被他冷漠对待的红眼病、公司员工、豪门亲戚、商业劲敌对他的仇恨值，最后自己在千夫所指中惶惶不可终日，出意外死了！
系统忽然发声：「错误！你是因为仇恨值登顶，所以被雷劈死的。」
许檬攥紧了拳头，“我花钱有错吗？沈翊和我结婚只是为了骗他的豪门家人，我这张脸他居然当我是空气，我息影两年分文未进事业尽毁，沈翊在外面和各家名媛女明星绯闻不断，协议上说我可以花他的钱，怎么花了就叫拜金？我这明明是在泄愤！”
系统无奈，「不，宿主，你是书里没有感情的恶毒女配，你只是想花他的钱而已。」
许檬转念一想，“可是我花的钱，也帮他个人资产翻了几番啊。”
「所以仇恨值更高了。」
许檬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只要离婚，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刀斩断，我就不会累积他的仇恨值了？”
「是的宿主，还需要我复读几遍？」
“但是你又说，只要沈翊再给我一笔钱，我就会被雷劈死？”
「是只要沈翊再给你一分钱，你就会被雷劈死。」
“怎么他给我钱我就要死，不是说花钱才死吗？”
系统：「他给了你钱难道你能忍住不花？」
许檬还想反驳，但竟无言以对。
根据这个破系统的意思，只要不离婚，存银行买理财投资慈善都算花钱，就算只是放着不动，物价飞涨通货膨胀钱都会自动贬值，还有什么不算花！
“不行，我今天必须得找沈翊掰扯清楚，凭什么不能净身出户，我绝不能让他身上多余的一丢丢仇恨，通过他肮脏的金钱再沾染到我！”
***
华氏星耀娱乐大楼。
总裁办。
许檬坐在沈翊办公桌的对面，端详着这张天怒人怨的面孔。
冷白英俊的面孔，高挺的鼻梁，薄唇如削，还有一双打死也不会对自己放电的桃花眼。
所有的爱意都在自己死后给了书中的女主，现实的狐狸精，一个娱乐圈的后起之秀。
可恶的作者竟然设定，她死后沈翊追悔不已，竟然因为女主和自己有一丝相像而对她诸多照顾，送她登顶娱乐圈封后，又娶她让她成了豪门太太，钱照花不误，夫唱妇随不亦乐乎。
那自己两年间受的冷漠算什么？
他情窦开太晚关我屁事，活该我倒霉吗？
“错！是因为你一死，把他的仇恨值全都带走影响不到女主，而女主有女主光环，人见人爱，所以没有人可以仇恨她，欧耶。”
许檬想在脑子里骂系统，一时没骂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系统答：“惩恶扬善没钱系统，简称‘没钱’。”
“没钱就不要说话！”
许檬想找个锤子砸烂自己的脑子，但又一想，不行，凭什么她要背负这个渣男的仇恨值。
因为不能花钱，她现在对沈翊的仇恨已经要炸了，她不应该捶自己，她应该锤爆对面这个渣男的狗头！
「你仇恨他也会增加他的仇恨值哦。」
许檬努力地挣扎出了一个微笑，柔声细语地说，“沈翊，黄律师的想法有些保守，我不是那种会霸着你财产不放的女人。你早答应我的条件，咱们就能早散，何必两个人还杵在这里看着对方难受呢？”
“离婚可以，”沈翊眼眸淡薄，“财产分配只能按我说的来。”
许檬的内心早就点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你说了算，一亿不嫌少两亿不嫌多，我没什么不可以！
「宿主，要命不？」
许檬蹭地站起来，用更加楚楚可怜的声调说，“沈翊，不要再给我钱了，这些年你给我的还少吗？这些年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过得真的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