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回旅馆,于洋编些半真半假的酒吧新闻,故意吓唬叶生,让他不敢再进酒吧不提。
鹿鸣作为室友,被耳提面命要看顾好叶生。
鹿鸣淡定点点头,见叶生没有醉酒的反应,还能跟正常人一样洗漱换衣服,倒头大睡,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一伙人安稳睡到第二天,还有最后一天的旅程安排。
下午他们就要坐高铁回学校,位于南风市的师大。
叶生今天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其实总不时发呆,神情恍惚。
午后他们要过江去对岸玩,火车站也在对岸,在那之前,他们先乘渡轮上军舰参观,满足于洋等人的军事迷心愿。
刚好一阵凉风刮过,脚下的踏板略有倾斜,鹿鸣摇摇晃晃,一点不认真喊:“啊,我要掉下去了,叶生救命。”
等前面的叶生吓得简直七魂出窍,手忙脚乱扑过去拉他,这货自己先微抿着唇扑哧笑了。
鹿鸣一贯不是那种会大悲大喜,大声说笑的人,这已经是他很明显的表情波动。
见状叶生哪有不明白的,真是又好笑又好气,鹿鸣个闷马蚤(sao),又耍恶作剧逗人。
“你们闹什么呢!”于洋在那边中控室参观,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他倒没有叶生着急。
出来训完鹿鸣幼稚,不分场合打打闹闹,再说教叶生:“也就你信了他的把戏,老叫他骗。”
叶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别说,鹿鸣装模作样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叶生总算没有上午那阵的恍惚了,可喜可贺。
于洋瞥一眼鹿鸣:“你说你图什么呢。”
鹿鸣:“噗,逗叶生好玩。”
参观够了军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叶生他们在对岸下了渡轮。
于洋扬手一挥,宣布各自在附近的商业街逛逛,买好要带回学校的土特产,还有在火车上要吃的东西。
他们兴冲冲的,叶生却没那个精神。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他们就要乘坐火车,彻底离开这个城市,叶生心里翻山倒海的混乱。
蒋利益听于洋分配好队伍,哎了一声想说要跟他一队,于洋和鹿鸣已经跑了。
余下一个何叶生心不在焉的,蒋利益干脆左瞅瞅右看看,慢吞吞闲逛起来,他才没那个钱给别人带土特产呢。
他不想搭理叶生的,冷不防看见前面一对辣眼睛的人,倏的冒出一句话。
叶生猛地转头,瞪大眼睛看他。
“你、你你……你要干吗,别以为你眼睛大我就怕你啊。”蒋利益唬了一跳。
他对面的叶生反应却更奇怪,先是打个激灵,鬼上身一样,再是好像又哭又笑的表情,话都激动得说不出口。
紧接着,他就跑走了!???
蒋利益伸长了手也没拉住,他觉得大发了,这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丢了,于洋和鹿鸣回来后怕不是要活剐了他。
半晌,他掏出手机,在临时组建的群里发消息。
“蒋利益!!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招惹叶生了吧!”
放弃采购大业,一赶过来的于洋对准蒋利益,迎面一顿咆哮。
“我怎么惹他了,我就说了两句,不,就一句话,他自己就跑了!”
你应该对自己讨人厌的本事有自知之明。
于洋咬牙切齿差点说出来,他都跟这个朋友谈过几次了,这几天把着点嘴门,还不老实。
“所以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于洋没好气。
蒋利益略心虚:“我就嘀咕了一句,同性恋真恶.心,也没什么啊。”
你特么嘴巴真臭!于洋差点又想咆哮了。
人家同性恋碍着你什么事了,非要过个嘴瘾,嘴上一点不积德。
哪天蒋利益因为嘴欠遭雷轰,他都不奇怪!
鹿鸣见状不对,分开他们:“你们都别吵,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又说:“叶生不是那等会使小性子跑开的人,也许是有事绊住了他也说不定。”
他抱臂思考,用他那不常动用的脑细胞:“嗯……我记得叶生大二时参加过一个,为LGBT群体科普的宣传活动,他挺维护同性恋的。”
吃饱了撑的,这话蒋利益不敢说出口,于洋还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呢。
“你嘴那么臭,好吧,你那么不客气地辱骂那个群体,叶生明知道跟你观念不合,争论也没用,又不想废那个力气跟你吵,可不就被你气着跑掉了吗。”
蒋利益觉得鹿鸣头头是道的分析——都是歪理,歪理!
根本是无脑维护那个何叶生!
明明他们三以前才是经常出去旅游的朋友!
独自跑走的叶生那边,他一口气跑到码头,刚好碰到小型游艇出发,花五十块钱可以坐到对岸。
迎着破开的波浪喘匀呼吸时,昨晚沈昱在他耳边呢喃的话,萦绕于脑海里,挥之不去。
准确来说,是烦恼了他大半天。
“你现在心里乱,我给你时间考虑。”
“明天,我一整天都会留在房间。”
“我等着你的答复,叶生。”
……
回忆里最后是含笑的一双凤眸,幽黑深邃一如无底深渊,将要把人吸进去。
叶生攥紧了拳头想,他应当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听强势母亲的话,做最乖巧的好学生
热爱学习,积极生活,规规矩矩,一成不变。
往后娶妻生子,养活一家,终其一生,隐瞒自己的性取向。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啊!
事实就是这么巧妙,叶生自己都无法劝服自己的抉择,深陷困境。
两个朋友不明所以,也不能给出有效的建议。
偏偏是最被他忽视的人,在这关键的一刻,误打误撞解救了他。
“同性恋,真恶心。”蒋利益看到前面一对亲密的同性情侣时,这么说。
很随便又自然地嘟囔出的一句话,甚至音量也不大,只有旁边的叶生听见了。
却如惊雷炸耳,令叶生咣的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