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非常暗,没有开灯的小绳,更没有蜡烛。白尹的眼睛渐渐适应,她走到窗前,“哗-”一把拉开深暗色的厚重窗帘。
光线犹如蛟龙钻入房内,点亮视野,赶走一室黑暗,白尹对着玻璃窗眯了会儿眼,再次打量这个房间。
暖暖的色调,简单柔和的家具,这是一个非常女性化的房间,白尹诧异极了。
呆立片刻,白尹索性打开绣迹斑斑的窗子,让室外的新鲜空气畅通流入,将室内不好闻的尘味儿消散掉一些。
接着,她很快扫除了蜘蛛网,擦掉了积满桌椅和静立在角落钢琴上长时间积淀下的厚灰尘。做完这一切,白尹累倒在钢琴前的长凳上,流了一会儿汗。
无聊中,白尹的手不由自主的掀开了琴盖,触摸上琴键,按下一个“DO”音,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的连音……
21世纪,白尹还没有穿越前,刚经历了反法西斯战争70周年纪念日,那些英勇的事迹,耳熟能详;那一首首红色歌曲,激情万丈……一切仿如昨昔,统统涌出脑海。
可惜,白尹会弹的二战歌曲不多,她将《我的祖国》弹了出来,渐渐弹顺后,她唱出了歌词,眼前浮现电影《上甘岭》中的场景(这首歌曲是为这部电影而创作的)。抗美援朝的战争过去了那么多年,90年代十几岁的白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深深爱上了它的音律。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畅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这是强大的祖国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
“啪啪啪!”掌声不合适宜惊现,吓了白尹一跳,手一抖,琴音也走调了。不过,这歌正好也到了结尾,关上琴盖,白尹匆忙站起。
丫的,他啥时候来滴?白尹抓着抹布盯着他。
“对不起啊,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动了房里的东西。”白尹讪红了脸。
弗兰茨倚在门口,如狼般的绿眸深浅相抵,湖绿色磷光闪烁其间,他一身的冷硬,被眼中掩不住的激动,带上了不同凡响的鲜活效应。
“什么歌?”
“《我的祖国》。”她老实回答。
他食指点着唇,动作很撩/人:“歌词,很带劲。”
那是当然!白尹转眼一想,这部电影不正是打米国为首的联和国部队么,嘿嘿,白尹突然觉得很穿越、很得瑟、很……自毫。
他走过来,翻开白尹刚合上的琴盖。
“不会弹和弦?”弗兰茨修长的指头滑过琴上的白键,带起一串轻跃的音符。
呀,他这都看出来了?白尹搔头发:“嗯,小时候只学过电子琴,初级之上中级未到。”不要怪她不会弹钢琴和弦啊!那是有原因滴,电子琴的和弦与钢琴有很大的差别。
“电子琴?那可是美国货。”
“哦?哦……”白尹还真不知道,1936年的德国有木有电子琴,装傻吧,总没错!
他坐下来,弹了几个音,忽然盯住白尹,使了个眼色:“坐下,再弹一遍,和弦我来弹。”
在他绿莹、晶亮、自信的眸光里,白尹迷惘了,走神了,懵逼了……
拽得个二八拾伍的小样,呼来唤去的招呼她,要是放在21世纪,白尹早甩头走了,理睬他她就不姓白……可现在,当这位总给她脸色看的德国人,一触到琴键,那灵动的手腕,跳跃的指尖,流顺的音符,她竟情不自禁的坐下,抬起手指,魔怔般按到了白黑相间的琴键上。
二只手,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就像最好的钢琴演奏家的双手,翻飞、跳动、追赶、牵念,没有旖旎、没有虚华、没有悲鸣,演绎了酣畅淋漓的乐之韵律。
尾音甩出长长的颤抖,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白尹眼角溢出了泪水,想着祖国,想着1936年,那已被日本军国主义觊觎的,祖/国的东北三省,侵占、反抗、沦陷、继续反抗、坚决反抗、誓死反抗……
凛冽、愤恨、悲伤没有继续下去,温暖的手心贴住了白尹颤栗不停的手指,她睁开眼睛,浸满水泽的睫毛掀了掀。
与这双绿眼睛不只一次的对视,然,这一回白尹对上了他深切的关爱,他眼底显露的情绪,竟令她寻到了名叫“感动”的词汇……
与这双黑眼睛不只一次的相遇,然,这一回弗兰茨对上了她雾蒙蒙的悲怅,她眼中的情感他看不真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掠过的瞬间,她的眸中能包含这么多的情感,像是宣/泄却又隐忍不发,克制却又满含自信,他深深颤动了、吸引了、失陷了……
他柔软的薄唇,情难自/禁的对上了她抬起擦泪的手指。
白尹呆愣了足足五秒,他只是轻压住,并没有如婴儿般吸/吮,却已令白尹再度因他的碰触失魂落魄、汗毛倒竖。
眼珠眨动,白尹瞥到了门外哈特曼夫人的衣裙,愕然间,她猛地推开了弗兰茨清逸隽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