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悄然而至,大家开始憧憬春天,但刮风的日子还是有些冻人。这天便是一个多风的日子,吹得路上行人的衣角翻飞,耸着肩膀将脖子缩进衣领里去。
俞任杰边走边叹气。今天是周六,原本是在家睡懒觉的日子,却在早晨7点不到就被电话铃吵醒,预告着休息日的泡汤。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又有人死了。
案发现场在市中心,离家不远,他简单洗了把脸,套了毛衣与外套便出门。出门选择了自行车,等到了才发现还穿着拖鞋。调转车头准备回家换鞋时,被马路对面的程斌叫住了。
“回来!”程斌朝他勾了勾手指,如同在召唤他家的旺财。
俞任杰又叹了口气,将车头扶正,却没有直接去现场,而是将车推向了不远处的煎饼摊。
“两个鸡蛋,多放脆饼,快点啊!”
五分钟后,俞任杰嘴里叼着饼,慢悠悠地将车推向了马路对面黄白相间的警戒带。警戒带外不乏前来凑热闹的市民,他们的脸上写着好奇与茫然,大约是在买早饭的路上,停下凑热闹,统统被两个巡警拦在了外面。
或许是他乱糟糟的头发太过扎眼,脚上的毛绒拖鞋太鲜艳,毛衣领口露出的条纹睡衣太过随意,或是嘴里的煎饼太招摇,俞任杰被一并被拦在警戒线外。他并不气恼,先将车停好,一手抓饼,一手掏警|官证,摸了半天没摸出来,正准备解释时程斌黑着脸从警戒线那头出现。
“磨蹭什么!还不进来!”见到他手里油腻的煎饼又道:“吃完再来。”
俞任杰还是带着饼进去了,在组里其他同事忙得天翻地覆的同时,躲在角落里面不改色地啃饼。这家煎饼摊的煎饼,不如自家门前的好吃,脆饼虽然大,但不够脆。同队的西施飞他白眼时,他回应得简单明了:“我饿。”
一会儿胖胃也拿了四个煎饼,和他一起咔擦咔擦地咬起来。两个人一起吃,总比一个人来得香。俞任杰啃煎饼的时候,程斌带着黑气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似乎忍得辛苦,随时都要爆发。幸好他吃得够快,在火山爆前刻吞下最后一块饼。
程斌扔给他一包纸巾:“擦完嘴赶紧工作。”又转头对边上吃得起劲的胖胃发火:“还吃?吃个屁!”
吓得胖胃掉了一大块脆饼在地上,差点破坏了犯罪现场。
死者是一名女性,身高一米六八,长发,年龄三十上下。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死了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其脸部青紫肿胀,脖颈处有勒痕,身上发现防御伤,手指甲出现磨损断裂,疑似是被人勒死的。另外她上衣破损,下身赤|裸,显示其在死前可能遭遇过性侵害。
此时死者的照片已经采集完毕,下身盖了一层塑料纸聊表尊重,但光天化日之下横尸街头,她的尊严早已不复存在。
“尸体的发现时间?第一发现人是谁?”俞任杰摇摇晃晃地踩着拖鞋走向他的同事们。
程斌的喉结动了动,似在忍耐,片刻后终于开口:“西施,你把笔记给他看。”
俞任杰看笔记的时候,程斌在一旁瞪他:“哟,这都几点了,睡得挺好啊,煎饼好吃么?小日子过得挺惬意啊。我们可是一早到了,你再晚点来,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俞任杰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又将精力放回手中的笔记上。西施的字体端正漂亮,描述言简意赅,很快他就了解了相关信息。
尸体于早晨五点四十分左右被发现,发现人是家住附近的张老伯。据张老伯说,他有每天早晨与附近退休人员一起打太极的习惯。大家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这天下雨或者有雾霾就自动取消。今天PM2.5指数居高不下,他临时改为遛狗,带着家中的金巴早起散步。走到附近时,一向乖巧的小狗发出叫声,拉着他走进巷子里。尸体就藏在一堆塑料箱背后。他吓坏了,立刻报了警,此后一直在原地等待警察。
“西施,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没?”俞任杰抬头问道,笔记上没有记录该方面信息。
“没有,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
程斌终于放弃了挖苦下属的意图,转而下达命令:“胖胃,你在附近调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死者。西施,你做下准备,有必要的话去户政科找近半年来我市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名单。”
胖胃擦了擦嘴巴,鼓着腮帮子说了声听到,西施则撇了撇嘴,一副摊上麻烦的神情,却已然接受了工作。
“俞任杰——”程斌的视线转向他的毛绒拖鞋,并未交代任务:“你穿的什么东西,像话么!”
俞任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拖鞋,脚趾向上动了一下,拖鞋上形成一个突起:“我这是心系工作,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队长。但我也觉得这样有损警队形象,所以刚发现时就想立刻回家换鞋,但是被你给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