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姮转身,看着她:“哥哥惩罚你了?”
青羽微笑道:“帝君素来赏罚分明,是我办事不利,让您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汐姮却摇头:“不怨你。”
她转身走了几步,冲青羽招招,“过来。”
青羽不解其意,朝她走去,却被汐姮用力按着双肩,坐在了矮榻上。
青羽登时大惊,在凡间倒是无所谓,今回来了,这礼数怎么使得……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听到头顶不容置喙的声音:“坐好。”
“我给你疗伤。”
青羽一怔,惴惴不安地咬着唇,硬着头皮坐好。
汐姮站在她身后,抬手凝诀,眼底金光一闪,掌心掠出的『乳』白光点环绕着青羽,慢慢拂去她身上的一切的痛楚。
汐姮为她治好内伤,又拉起她的,把她的袖子卷上去,慢慢为她上『药』。
她的动作很小心,很温柔。
一边疗伤,一边耐心地叮嘱道:“我给你疗伤的事,不要跟别人旁及,省得又传入我哥哥耳中,知道了吗?”
青羽只觉得皮肤有点儿轻微的痒。
一点疼都感受不到了。
她怔怔抬眼,看着汐姮专注的侧颜。
汐姮忙完才站了起来,发现青羽一直盯着她看,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青羽拢好袖子,站起来,抬手点了点她眉心,笑道:“只是觉得,公主看似只离开了短短一百年,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其实,还是变了许多。”
“比现在,您学会照顾人了。”
汐姮微微一怔。
现在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么。
她……
她完全是下意识地要为青羽上『药』。
青羽是她在意的人,她从前对在乎的人,都是这样的。
就算不会动心,这些举动,了常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性』格之上,她还是她。
汐姮笑容陡然消失,转过身去,嗓音冷了一个度,“你是因我才被责罚,我自是不会冷眼旁观。”
青羽知道她有些不自在了,不戳破,只是转身离开之前,还是真心实意地说:“青羽觉得这样很好。”
“会关心的人小殿下,比从前看起来,稳重熟了许多。”
“传言从前的北颜帝君,是位温柔的神呢。”
待人好并不是坏事。
只是这世上总有人不懂珍惜,才将有些人天生的善良温柔,变一种坏处罢了。
汐姮静立殿中,看着青羽推开门,一片喧嚣又欢欢喜喜地挤到了耳边。
现在她身边的人都很好。
她不会再被辜负了。
许久,汐姮垂睫『毛』,低低地“嗯”了一声。
-
太彦宫热闹了整整半日,直至夜里,北荒帝君跟前的神官才亲自前来,原本太彦宫内没大没小的众神,这才都立刻安静俯首,聆听旨意。
那神官一改往日的严肃,只是笑道:“小公主,帝君他老人家说了,让您在太彦宫忙完了,就去见他。”
汐姮点头:“好。”
周围的气氛都有诡异。
等那神官离去,才有人说了一句:“帝君应该不会……怪小殿下吧?”
众所周知,这一任帝君继位万年,腕雷霆。
当年那场浩劫,上任帝君北颜陨落,顶替北颜继任的神君玄缙临时下令众神迁徙北域,并用自身的神力抵抗天道,力挽狂澜。
此后神族在他的治理之秩序严明,赏罚有度。
北荒帝君玄缙,在众神心中,高贵不可侵犯。
平日也不是不好相处。
但唯独在小公主的事上,帝君极其不好说话。
一百年前公主离开,帝君大发雷霆,整个神族都抖了三抖。
所有与小公主有关的人,都差点脱了层皮。
他们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汐姮自然不知道,但看周围这些这些人的表情,大抵也能猜到,她当年的任『性』妄为,到底酿成了多可怕的后果。
哥哥他……也许也不会放过她。
汐姮谁不惧,唯独忌惮哥哥。
她低头思考对策,拼命地往后捱着时间,等到大家都散去了,她还在思考何才能蒙混过去,思考得太专注,全然忘了又被她晾在一边的卫折玉。
卫折玉一整日就一个表情。
阴郁。
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比阴郁。
他到底在期待么?
他就不应该对这个女人抱有么期待。
人间那一批没了,现在又来一批。
孤零零的少年坐在角落里,显得极其不合群。
他的轮椅被这条粗心的龙漏在了人间,他只能坐在石凳上,无法走动。
没有任何神肯屈尊降贵地去搭理一只魔,就算有人看在汐姮的面子上想与他说话,被他这副阴沉得要滴水的表情吓退了。
神界还有个神位常年空缺,倒是挺适合他的——煞神。
可不就是一尊煞神嘛?
众人心思各异,汐姮却沉浸在如何思考对策上,等那神官第二次来催促时,她才不得不起身离去。
临走时,她终于又想起了卫折玉。
汐姮在角落里找到他时,少年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细密的睫『毛』沉沉盖了来,在脸颊上打出一片阴影。
表情看着有些……可怜?
这魔头也会可怜吗?
汐姮叫了他一声:“卫折玉。”
少年冷冷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总觉得……有点山雨欲来。
汐姮迎着他不友好的目光,还是决定告诉他一:“我哥哥叫我去见他,我去去就回——”
话未说完,他讽刺地一勾唇角,打断她:“汐姮。”
汐姮蹙眉看着他,“么?”
他望着她的双眼,表情阴沉,像是要气疯了,突然质问道:“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
这个她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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